實說了。
“回王爺,民女年方二八,正青春……”生生咽下後麵那句“剃去了頭發”,又道,“江湖流離,尚未婚配。”
寒王眼裏笑意泛濫,看得重穿一陣不祥。這國字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她方才似乎在寒無衣的瓜子臉上也看到過。
“本王有意將我家天綜英才,根骨奇佳,不可多得的世子,說與重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重穿華麗麗地,在周圍人群的震動喧嘩裏升仙了。
這個老狐狸……如此將她一軍。
寒王見她呆立當場,立時使個眼色給左右。
寒春夏秋冬來此時已回過神,哪還用他使眼色,早已將重穿團團圍住。
寒春來動之以情:“重姑娘,我小弟生性頑劣,但最重感情,又知憐香惜玉,你收了他,必定不會後悔。”
寒秋來曉之以義:“重姑娘,你我今日一見如故,我隻盼關係能更近一層,如今你肯收我小弟,咱們以後就是嫡親的姐妹。”
十一夫人誘之以利:“重姑娘,寒王膝下,隻世子一人,你若嫁與他,這傾國之財,即刻為你所有。做寒王世子妃,不好過流落江湖麼?”
寒冬來直抒胸臆: “重姑娘,想來你也知道,我小弟身患屙疾,成年以後,我就見你一個姑娘能靠近他的,你不收他誰收他?”
寒王看重穿眼神渙散,顯見招架不來,心頭大喜。
這個兒子一直是自己的一塊大心病,當年一著行錯,惹下病根,雖則托付名醫,到底不敢存有幻想。幾月前收到廣西龍勝線報,說世子居然帶了個姑娘一同行宿,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多方探聽,也不能知道更多這姑娘的消息,而月前世子突然回府,隻見形隻影單,心事重重,一顆滾熱的心又被冷水澆滅,隻當龍勝那邊隻是一時不慎傳言。
沒料到,半月前,兒子特特來找他,央他給了寒王府烏衣令,又央他求了戶部尚書的手諭,借羽林軍一用,當時自己稍有遲疑,問了一下他意欲何為,這小子居然說:“爹爹無需多問,隻要加以援手,兒子管保還你一個媳婦。”
當時自己聽聞此言,差點老淚縱橫。別說隻是給個令牌,借個手諭,就算叫他起兵造反,也是肯的。想到鬱鬱久臥床榻的老母親,日夜憂◇
重穿如握滾碳,哪裏拿得下手,正要推托,看到老太太又預備翻白眼。
又氣又急,閉下眼,吸口氣,將那佩遞給寒無衣,臉上堆起一個純真無邪的笑:“我性子毛躁,愛丟三落四,這麼貴重東西,無衣,你先幫我收著。”
寒無衣也不推辭,說聲好,就收進懷裏。
看老太太欣慰地笑了,拉起重穿說,“祖母今日也乏了,孫兒和小重先退下,明日再來請安。”
老太太笑著揮揮手,可能也是真的乏了。
重穿跟逃一樣出了房門,才算籲出一口氣。
轉過身,就看到一臉譏誚之色的寒無衣。
愣住,怎麼?我還沒發脾氣呢。
“無衣,”剛一開口,寒無衣就擺擺手,“你不用說了,之前答應我祖母的話,你可以盡管當作沒說過。那佩,也隻管當沒收過。”
說罷轉身就走了。
重穿被噎在原地。
這一天,一直都被人追逼的團團轉,壓抑的情緒沒處發,自己還沒說什麼,他倒惡人先告狀。
臭小寶!死小寶!
寒無衣並不知道,如果他剛才不阻攔,重穿姑娘其實想說的是:
“無衣,那個佩你先替我收著,等我處理完該處理的事,再問你討還。”
還有就是,
“寒寶來,既然你實在沒人要,本姑娘就發揚下人道主義精神,勉為其難,替天行道收了你。”
然而既然他沒有問,這個也就不再想說了。
重穿默默走回小院,正看到寒無衣在門口等她。
一見她就道:“小重,廳裏有人找你。”
那臉色青白,是從來沒有過的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白玉龍紋佩,軒轅係列必有裝備,你記得不
解道者洗髓
重穿吃一驚。“找我?”
這裏是寒王府,什麼人會來這裏找我。
“是。”寒無衣嘴巴緊抿,“找你的。”
重穿默然,想不通就去看看吧。
快要進廳裏的時候,身後寒無衣突然抓住她手。
“小重……”一臉的難言之隱。
發生了什麼事?一向渾不吝的寒無衣,也會露出這般表情。
重穿心裏一沉,也不停留,踏入王府大廳。
一進廳,就看到大青磚地麵中間,立著的那個亭亭人影。
月白裙裾,明明無風的廳堂,也自飄拂。
一頭如墨青絲,全不結束,如暗夜垂落肩頭,隻襯得鬢角白玉蝴蝶,慘然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