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長春宮的人都盯著陳風,都為陳風捏了一把汗。
陳風停下了動作,睜開眼睛,眼中噙滿的,分明全是淚水。
“好了。”陳風輕輕的將左手舉起。
羅裏曼愈發驚訝,在一旁鼓起了掌,“陳先生的醫術讓人折服,我再也不說中醫不如西醫的話了。”
“汝當真不比認輸了嗎?”太後問。
羅裏曼朝宮內鞠了一躬:“是的,太後。”
他像頒獎一樣舉起了陳風了手,“太後,在第二場中陳先生取橘核,我就已經自愧不如了,這自己給自己接骨,我是真的做不到,我認輸。”
太後輕聲發笑,“這樣的人才,我大清國遍地都是,我希望汝回去如實告訴領事。”
羅裏曼點頭,“我有個願望向太後請示。”
“但說無妨。”
羅裏曼看了一眼陳風,“能不能讓陳先生,將正骨術教給我?”
“事若能成,自當滿足汝。”太後淡淡的說。
羅裏曼沒有再應聲,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太後,既然這樣,我就退下了,領事讓我來遞交的東西,我交予李大人了。”羅裏曼說。
羅裏曼又像陳風行禮,便快步流星,走出了長春宮。
人皆散去,安靜的長春宮卻又多了幾分刺骨的清冷。
“陳風,你可知罪?”帷幔後響起了聲音。
陳風壓了壓情緒,恭敬的伏地,“太後,小人不知所犯何罪。”
帷幔被拉開,傳出的是花盆底叩響地磚的聲音,聲音離陳風越來越近。
“抬頭。”太後道。
陳風順從的抬起頭,未敢與太後直視。
“你有三大罪。”太後道。
“請...請太後降罪。”
陳風再次壓低了頭,隻看到那鑲滿了翡翠瑪瑙的花盆底錦鞋在眼前左右踱步。
“今日宮中汝多次表露於吾不滿,此乃第一罪。”
“太後...草民不敢。”
“你醫術如此精湛,多年前拒召不奉,陷皇帝於不利,此乃第二罪。”
陳風頭上的汗不斷的滴到了地磚上。
“你謀殺朝廷命官,實乃第三罪。”
“太後...我...我..”陳風此刻隻想見到女兒,哪知會有這一出。
“汝若願為我辦事,數罪盡免,保汝榮華富貴。”太後停下了腳步說。
“太後...可否讓小人先見見小女?”陳風幾乎將腦袋貼在地上,言語中充斥著乞求。
“汝休要討價還價。”太後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怒氣。
“願聽太後吩咐。”陳風放緩語速,無奈至極地壓著聲說道。
太後聽到陳風答應了,心情似乎又變好了,“汝識大體,甚好。”
“不知...太後...要草民做什麼?”陳風戰戰兢兢的問。
“殺了胡不愚。”
陳風心裏咯噔一下。太後若想殺人,何必通過他手?胡不愚到底什麼來頭?人尚未進宮,卻連太後都要殺他?
“你猶豫了。”太後道。
“汝之疑惑我皆知曉。你隻需知道,胡不愚與汝不是一類人,他是大清的敵人,是妖怪。此次進京,汝整日與妖怪為伍。吾得聖人指點,要取其性命,世間非汝而不能。”
胡不愚是妖怪?是大清的敵人?聖人指點?隻有我能取他的性命?陳風越聽越發糊塗。
“汝若下不了決心,汝女之命便不保了。”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胡不愚。陳風心中翻江倒海,氣血翻湧,糾結卻又難以抉擇,矛盾中夾雜著絞心的疼痛。他開始後悔來京城,後悔學醫行醫,回想此生救人無數,七級浮屠縱然拔地而起,而此時此刻誰又能來救他?
恍惚之間,似乎有人跑了進來,跟太後耳語著什麼。
長春宮內靜謐了很久,太後沉默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宣吧!”
太監遵旨誦道:“吾聞鬆江府神醫陳風行至京城,江湖傳神醫陳風醫術上乘近乎於神,今特以大清國東太後之尊,宣其往頤和園受見,為吾診疾。旨到之時,即刻起身。”
“陳神醫,起身吧,姐姐旨意到了。”太後嬉笑著道。
陳風將斜倒在地上的竹杖拖至身旁,握緊了杖頭上的玉石。
“我幫你殺他,你還我女兒。”陳風的聲音,冷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