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響起一片奚落的笑聲,又夾雜著忿忿抱怨聲。我知道她們所說都是實情,也不想拖累她們,隻得咬牙站起,勉強支撐著繼續洗刷。
一個,兩個,三個……漸漸地手不是我的了,腰也不是我的了,頭一陣陣地發暈。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熱汗浸濕了我身上的衣服,臉上的汗水也如水滴般滴下,肚裏既不覺得餓也不覺得飽,身體輕飄飄地,大約再這樣下去,我就該羽化成仙了吧?突然,有人在身後喚我:“融雪,過來!過來!”我慢慢地直起腰回頭,眼前一片金星亂冒,稍停一會,才看清楊義庭正捏著鼻子在院門口對我招手。我拖著沉重地步子走到門邊道:“有什麼事,楊公公?”他退後兩步飛快道:“快回去換身衣服,十四爺要見你。”十四?他還想要見我?我猶豫了一下,楊義庭皺眉道:“爺要見你你還不快走,磨蹭什麼?”裏麵那些人想是聽見我要走,響起一片怨聲載道,楊義庭把眼一瞪道:“吵吵什麼?還不快刷,到時我可是要來看的,刷不完都別想好過。”那些人停下抱怨,不再作聲,隻是刷洗得聲音似比先前更為響亮。
我回去換了身幹淨衣裳,隨著楊義庭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屋子。十四站在屋子中央背對我們,楊義庭賠笑道:“十四爺,人已帶來了。”十四沒有回頭,隻不耐地揮了揮手,這人瞥我一眼,當即點頭哈腰地出去還掩上了門。我向十四行了一禮,他回轉身看我,臉上無喜無怒卻叫人莫名有些害怕。靜默一會,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我開口道:“昨日之事我不知該怎麼謝你,你待我實在是……實在是很好。”“很好?哼哼,”十四的眼光有些逼人,“你寧願拚著性命、寧願到這兒來也不願跟我,很好!很好!”他說話地神氣不同以往,我退後了幾步道:“你一時義氣娶了我,往後隻會難受……”“難受?”十四的眼裏透出一股冷意,“無須往後,昨日我已知道什麼叫難受,什麼叫心痛了。”
我怔怔看他,他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眸此刻一片冰冷,絲毫沒有以往的暖意。十四不再說話,隻是一邊繞著我慢慢踱步一邊用冰冷的眼打量著我,我低頭看著地下,心頭泛著不安,眼前的十四並不是我所熟悉的十四,他這是怎麼了?難道就為我昨日沒有順水推舟嗎?突然十四一抬手捏住我下頜迫我抬頭看他道:“融雪,我答應了皇阿瑪要同你做個了斷,他才放我來這裏,可我隻想弄清楚一件事……”他的手很用力,捏得我頜骨生疼,我扳著他的手想掙開,十四卻恍若未覺,自管自一字一句道,“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我大訝,他突然跑來就已讓我有些出乎意料,此時又忽然問起這個,我不由對著他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作答。“和你好的根本不是十三,是老四!是我的親哥哥對不對?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他的對不對?”十四看向我的目光既像是痛苦又像是自嘲,“融雪,若不是十三有事,是不是指不定哪天我就該叫你一聲四嫂?”
說到最後,十四聲色俱厲,我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才一天的工夫,他怎麼會突然知道的?除了采薇、十三,沒有人知道我和胤禛的事,而這兩人又決不可能去告訴十四,他這又是打哪知道的?我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的事和四爺、十三爺都沒有關係。”十四連聲冷笑,我則覺得自己的下頜都要被他捏掉了。“你到這時候還嘴硬?還要騙我?除夕大宴時你對著他的福晉發個什麼呆?梨花樹下你和他一前一後出來,他親手幫你理好鬢發看著你走的,有沒有這回事?你還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我的心突突亂跳,除夕宴時我是有過瞬時的發呆,那次也許會有人看見,可梨樹那會明明沒有人阿,這件事也決不可能是十四親眼所見,那會是誰?我與他對視良久,定定心神緩緩道:“我從未想過騙你。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我和十三爺之間坦坦蕩蕩,是你自己一味地認定我們有事,怎能怪我?”“那麼他呢?你和他又是怎麼回事?你敢說那孩子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