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笑道:“那我幫你解開再梳一回?”我忙搶過發辮道:“好好的又梳它做什麼?你是嫌自己還不夠累麼?”他微笑不語,隻用發梳幫我理順了鬢邊散發,左看右看後撫了撫我的臉頰,一拉我的手道:“走,吃飯去。”

飯桌上胤禛似乎很開心,又是說笑話又是幫我挾菜,直到我的碗裏滿得裝不下時他才停手。我亦不甘落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在他的碗裏也放得滿滿的,看著他一點點吃下去,心裏直比吃了蜜糖還甜。我不知這一頓飯吃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究竟吃了多少,隻知道我們兩人還在微笑著對視的時候,淩霜已逢上茶來。胤禛接過抿了一口,低頭沉吟片刻後看我道:“融雪,過會我要去永和宮走一趟。”我點頭答應了一聲,除夕夜去那兒請安問候一下也是應該的,他頓了頓又道:“過後我還會去皇後那兒,”我臉上笑容滯了滯,心裏有些別扭,他已接著低低道:“年妃有孕在身,我也得去看看。”

胤禛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我的耳朵裏怎麼全是一片嗡嗡之聲?年妃有孕,有孕……怪不得他今天這麼早回來和我一起吃飯,原來後麵還排著一長溜呢。我再也笑不出來,隻低著頭煩躁地擺弄自己的辮子,過了會,有人影在身前停住歎了口氣道:“融雪,年妃她……你要知道她在入宮前就已有身孕……”我捂住耳朵大聲道:“我不聽!不聽!”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要求你為我守身如玉十年,我知道她的兄長與你坐穩江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隻是我的心裏還是很痛、很難受,你即使再解釋千遍萬遍,事實已擺在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我鬆開耳朵抬頭看時,屋中已是空空蕩蕩,人影全無。環抱著雙膝蹲坐在椅上,我看著夜色一點點變沉,看著彎彎皎月爬上天空,想到那年除夕他說‘我會給你一個家,有許多狗,還有我們的孩子’,如今又到團圓之夜,這個家中卻惟有我一人,冷冷清清,沒有狗、沒有孩子、連他亦不在我身邊……淩蘭挑簾而入輕聲道:“姑姑,夜已深了,皇上今晚……不如我先伺候姑姑睡下吧。”我搖了搖頭,怎麼睡得著?坐到臨窗的桌前,我呆呆看著貼在窗上的大紅窗花,“喜鵲登梅”、“二龍戲珠”、“孔雀開屏”、“天女散花”,這是我和淩霜她剪我貼地弄了大半天才有的,當時想著晚上紅燭相映、燈火相照,顯得喜氣洋洋,現在才明白,做這些不過是自尋煩惱,屋裏越是喜氣,就越是顯出我的清冷孤寂……

突然間燈花爆出“劈啪”一聲響,我一回頭,就見胤禛負手而入,臉上一片柔和,“這麼晚了還在生氣?覺也不睡了?”我扭過頭不理他,他走過來站在椅邊伸手就想撫我的發,我側頭避過道:“這麼晚了你還回來做什麼?”“我說過去看看,又沒說要留夜。”我抿著唇不說話,他突然從身後拿出樣東西遞過來道:“給你。”我剛皺眉說了句“什麼好東西,我不要”時,卻見眼前出現的是一支糖人小狗,模樣與現代所見差不多,吹得胖乎乎圓滾滾的勾起人許多童趣。胤禛看著我一笑道:“嚐嚐,很甜的。”我衝他皺了皺鼻,接過道:“你是不是偷吃過?”他的眼裏霎時全是笑意,“我哪敢吃狗肉?”我想笑卻又忍住,隻在燈火下細細端詳著手中之物,“你從哪兒弄來的?”“我讓侍衛出宮去買的,剛和他說時他還杵在那兒犯愣呢。”我想象著他所說的場景,不由低頭抿嘴一樂,平日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要人出去買一支小孩子玩的糖人,的確是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胤禛見我發笑,神情愈加放鬆,邊說話邊想挨著我坐下,“來,擠擠。”他還真是給鼻子上臉,一把椅子兩個人怎麼擠?我剛想站起身把椅子讓給他,他已一把把我抱起打橫放於他的膝上,看了我良久才道:“不生氣了吧?”我別過頭去不出聲,過了會他瞅著窗上的窗花道:“這是誰剪的?手藝倒是不錯,貼得也好,”頓了頓他又道:“這個花樣倒挺有趣,叫什麼名?”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嗄,他還會不知道“喜鵲登梅”?這種東西他應該見得比我多好不好?典型的沒話找話。我不理他,他還在那兒一個個指下來問我,最後又指了一個道:“這個我真不知道了,是什麼?”我瞥了一眼,雖說我的手藝不太好,不過他不可能看不出這是隻小狗吧?“這是總刮人鼻子的小狗。”他點點頭道:“哦,總給人刮鼻子的小狗。”我立時氣結道:“你才是小狗!刮人鼻子的小狗,做壞事的小狗……”胤禛用力抱緊我,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好了,融兒,我是小狗,做壞事的小狗、刮人鼻子的小狗、惹人傷心的小狗……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