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去。”白景離緩緩走到桌前坐下。
客服見他不慌不忙, 便有些奇怪:“好不容易拉攏了洛嵐, 你就不怕她再被秦子明策反?”
“不怕。你給我開個遠程監控。”
白景離說著拿起筷子,麵對滿桌子好飯好菜,作出一副毫無食欲的表情。
自打從毒龍教回來, 他就一直茶飯不思, 還時常走神。脾氣又變得格外暴戾, 燕秋在他跟前小心翼翼, 生怕惹他發怒。此時見他仍是撥弄著碗中的迷離,一口也不吃, 隻顧發呆,便沉不住氣了。
她走到白景離跟前,輕聲道:“主子,好歹吃一些吧。你連番操勞,夫人今日還問起你的身體……言語之間, 很是擔心。”
白景離微微側目:“你怎麼答的?”
“奴婢當然說一切安好, 請她放寬心。”燕秋歎了口氣, “但是主子,長此以往您是吃不消的, 為了夫人, 為了咱們洛家,還請主子千萬保重身體啊。”
白景離點點頭,將一根青菜送到口中, 胡亂嚼兩下咽了, 站起來道:“我吃好了。”
燕秋一愣:“主子, 這……”
“飯菜可以撤了。”白景離略一揮手,走到桌案前,凝視著劍架上的暮光劍,又開始出神。
燕秋咬了咬唇,忽然向前一步,衝著白景離跪下。
白景離眉心一動,看向她:“你做什麼?”
燕秋顫聲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裏有很多事,奴婢不該問。可奴婢不忍心看著主子變成這副樣子,奴婢隻想主子和從前一樣,別再折磨自己了!”
白景離盯著她:“從前我如何,現在又如何?”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可燕秋毫不膽怯地迎視過去:“從前主子麵冷心熱,就算不愛搭理人,我們說錯做錯,責備一番便是,過了就過了,誰也不再提它。如今……奴婢知道秦慕光做了許多對不起洛家、對不起你的事,他甚至把你……主子既然恨他,殺了他就好,為何要留他在家裏給自己添悶氣呢?”
有個不明就裏的小丫鬟,端了一盤剛做好的點心,笑著走進來:“燕秋姐,桂花糕做好了,我還倒了點桂花糖在上頭,甜得很呢,家主最愛吃這……”
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沉悶的屋子裏顯得格外聒噪,燕秋忙斥道:“閉嘴。”
燕秋在洛家的家仆中頗有地位,哪個見她跪過?小丫鬟再傻也能猜到事情不妙,再抬頭,正對上白景離寒潭一般的雙眸,腿一抖,頓時跪下去:“家主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在……”
白景離輕輕吐出三個字:“都出去。”
語氣雖輕,但不容拒絕。燕秋忙道:“是,奴婢撤了飯菜就走。”
小丫鬟趕緊站起來幫忙,由於手占著,她把托盤暫且放在一旁。那濃鬱的桂花香充斥了滿屋子,也很快飄向白景離的鼻尖,他忽然道:“把這個留下。”
燕秋見他盯的是那盤剛做好的桂花糕,趕緊應了一聲,將托盤直接送到他身側的桌案上。
燭火搖晃,桂花糕瑩潤剔透,冒著熱氣,上麵還有星星點點的桂花。
燕秋本不會做桂花糕。多年前秦慕光初來洛家時餓得麵黃肌肉,他經過桂花林的時候吸了吸鼻子,問是什麼香味這麼甜。主子被他的傻樣逗得直樂,說這是桂花,不是吃的。
秦慕光感到很可惜,不是吃的卻這麼誘人,太沒有天理。主子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燕秋便跑去問廚子桂花能不能吃,之後她便學會了做桂花糖和桂花糕,成品就連洛如嵩和洛夫人都讚不絕口。於是,接下來的每一年花期,主子和秦慕光便會上樹摘桂花拿來讓她做。當年她還能裝模作樣地擺擺架子,引得兩個少年給她說兩句好話……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秦慕光走了以後,桂花樹年年按時開,桂花糕還照做不誤,可當年的歡聲笑語再也不會有。
物是人非。
此刻滿園桂花開敗,一如洛家的頹勢,燕秋不禁喃喃道:“當初若秦慕光一直留在洛家,該多好。”
前家主就不會早早離世,生前也便不會變本加厲地逼迫主子,主子至少會比現在活得開心。
燕秋很快回過神,覺得自己失言了——主子現在可是對秦慕光恨之入骨!
她趕緊低頭想要賠罪,卻見白景離將一個桂花糕捏在手中。
他雙眼深邃地盯著那把暮光劍,但又更像是對著那把劍出神,而後,他極其緩慢地將桂花糕送至嘴邊,張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