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蹲在女人旁邊,抬起頭來看向我。

他的眼神呆滯而瘋狂。

忽然他把那孩子塞給了我:“拜托你了。”

我明明知道他要去幹什麼,卻沒有去阻止。那孩子一口咬在我手腕上,劇痛卻沒有使我鬆手,轉瞬間那男人的大叫聲從遠處傳來:“金狗,我跟你拚了!”

“爹!爹!爹!”那孩子哭得淒慘無比。

我替他抹盡臉上的淚。

酷似玉字的麵容卻充滿了仇恨,他望著我:“你放手,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爹……”

“找到有什麼用?他還是要去送死。”我冷冷的聲音讓他呆了呆。

他是兩歲,還是三歲?

正是玉字當年跟隨我娘的年紀。

可惜我沒有小明月讓他去守護。

金兵攻下城市之後留下了一片廢墟,我還是在原處建了一座小木屋。男孩子跟著我,我叫他玉字,他卻從來都不肯答應。他說他叫林正軒。

他恨我,恨我沒有阻止他父親。

恨我沒有放開手讓他去找他父親。

所以永遠對我冷言以對。

大師偶爾會來,帶一些日常用品,還有奇巧好玩的東西,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笑意盈盈麵泛桃花:“總算是打完仗了,不容易啊。對了,小南瓜,跟你說件好玩的事。”

“什麼呀?”大師一來,我就要做三個人的飯,所以弄得灰頭土臉,一身的狼狽。

林正軒在旁邊冷言冷語:“做飯都這麼笨。”

我拿眼瞪他:“白吃的人就不要說廢話。”

大師去捏他嬰兒肥的臉:“玉字,你要學乖一點,小南瓜對你報有厚望呢。”

“大師,你們為什麼都叫我玉字?”

大師微微一笑:“因為有人希望你做玉字。”

我微微一震,抬起頭來望向大師。

大師卻並沒有看過來,似乎完全是無心之語,我呆了許久,突然想起來:“有什麼好玩的事啊?”

“原來鄂春的老婆是完顏秀衣殺的,當初鄂春憤而自盡,也是死給完顏秀衣看,這個人卻還一定要把鄂春救活,前幾天終於讓鄂春抓著了機會,把完顏秀衣殺了。”

我憤憤地把柴填到火膛裏去:“都是蠢貨!”

每個人都是蠢貨,一定要做這些明知道不能做的事。

“小南瓜?”

“幹嗎?”我沒好氣地瞪這個突然來吃白食的家夥。

“好久沒抱過了,過來讓我抱抱。”

“去死!”我腳踹到他臉上,看他那一臉桃花泛濫的樣子我就牙癢癢。

我們在這裏苦苦守候的時候,這個死蘇木不知道跑哪裏風流去了呢。

“某些人一臉怨婦相啊。”大師撫著臉歎了口氣。拿出鏡子來左照右照,“明月,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來?”

“才沒有。”光一個林正軒就夠我忙的了,還要盼著大師,我又沒有自虐狂症。

“那就算了。”

“什麼?”

“沒事。”大師站起身來,似乎隻是去喝口水,但卻一直都沒有回來。

他總是這麼神出鬼沒。

林正軒在一天天地長大,越來越像玉字的臉,卻總是橫眉立目地看著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做一點事就會弄得雞飛狗跳。”

我被他罵得蹲在牆角裏畫圈圈:“我們家又沒有雞,跳什麼跳……”

他在我後腦勺上狠推了一下:“那是形容你笨。”

“那你不還是長了這麼大。”

“那是我命好,不然早讓你毒死了,拿碳泡了水給我喝。”

“我以為那是紅糖嘛。”

“滾,你們家紅糖長成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