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番對話顯然也讓香檳公爵恢複了理智,他冷靜下來,疲憊的喘著氣,用一種陸楠無法理解的悲哀表情看著她。
“啊,您還是這麼的平靜呢。我寧願看您勃然大怒,叫來士兵將我拖出去吊死,也不想看您現在這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我抱著接受懲罰的心向您傾吐了一切罪行,但您看上去好像並不打算懲罰我——不,不不,我已經得到懲罰了,這就是對我的懲罰。”
他笑著這麼說,眼淚順著他的臉頰不斷的流淌,讓他看上去悲慘且滑稽。陸楠其實倒不是像他所說那麼不當回事,此刻心裏也是亂作一團。一種奇怪的感情在胸口燒灼,讓她覺得難受且想吐。她想對香檳公爵怒吼幾聲,但又不知道有什麼可生氣的。比起一個夭折的孩子,當然是香檳公爵更加重要。香檳公爵能為帝國賺錢充當她的可靠助手,而一個嬰兒又能派上什麼用場。但是陸楠卻不能這麼說,她還沒忘記安茹公爵發怒的理由。
她甚至有些怨恨香檳公爵,既然沒人知道這件事,為什麼要跑來坦白呢。知道了真相後她不處置這個男人都說不過去。可是沒有了他,那麼多的事情都交給誰來接管。她有一大堆等待計劃執行的政務,除了香檳公爵,她真的想不出還可以交付給誰。
沉默了許久後,陸楠疲倦的歎了口氣,一字一頓的說:“所以,您想要我怎麼樣呢。”
香檳公爵立刻回答:“您可以隨便找個什麼罪名處死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楠想都沒想的搖了搖頭,她曾經一度討厭過香檳公爵,也一度對他的死纏爛打感到厭倦,可她卻從未想過要他死。也許人就是這樣吧,非要等到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會感受到重要性。
“我……我理解您的想法。”
她艱難的說。
“可是,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許您會覺得我很冷酷,但是,比起一個已經失去了的孩子,我當然選擇您。我是說,我可以原諒您犯下的過錯。”
在陸楠看來,這根本是不用猶豫的選擇,別說那個孩子已經下葬了,就算那個孩子還活著,在緊要關頭,她大概還是會選擇香檳公爵。安茹公爵說對了,她就是個這麼冷血的女人,不配做母親。
但那又如何。有時候陸楠根本沒有更多的選擇。
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為了留下香檳公爵繼續為自己效力,她都可以無視他曾經犯下的罪行。然而香檳公爵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但我不能原諒自己,陛下。”
他平靜的說。
“我不光褻瀆了上帝,還、還差一點殺死了您。這些天隻要閉上眼睛,我就能看到滿身滿手的鮮血,看到您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之中。您是個了不起堅強的女人,而我不是。我再也無法直視您的眼睛,再也無法坦然的呆在您的身邊,您的每一次注視都會讓我體會到,自己是個無法被寬恕的殺人凶手……天啊,我是那麼的愛您。”
他再也無法說下去,死死咬著嘴唇,硬生生的吞下了一聲嗚咽。陸楠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她卻毫無觸動,胸中一片冰冷,那些之前還在洶湧彭拜的感情就像是忽然被黑洞吸走了似的,讓她想假裝動容都做不到。
“再見了,陛下。”
香檳公爵對著她深深鞠了一躬,從懷裏掏出一個封好的信封放在書桌上,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陸楠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去拆開信封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