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兩個人站立在水中,猶如兩顆纏抱的樹根。
紀言則盯著眼前閃閃發光的硬幣,眸底那一觸即發的怒火之苗漸隱漸消地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間的雙手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力道,隨之又慢慢鬆開。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心底有種理不清的情緒,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潤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詫異地張了張嘴,然後低下頭,小聲又結巴地說道:“我隻是看到它、它躺在這裏,太冰涼、太寂寞、太空虛,所謂……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紀言則的嘴角隱隱抽[dòng],僵硬的麵部表情明明白白地寫滿了兩個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紀總,你們兩個人有什麼話能不能上來再講?”
若不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若不是怕兩人在冰涼的河水裏呆久了會生病,若不是怕身邊另一位來頭不小的紀先生跳下水,趙夜群實在是不願當出頭鳥破壞兩人之間僅有的和諧時分。
“糞牆不可壘也!”冷冷地拋下幾個字,紀言則瞪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指間的硬幣打落在水中,轉身一步一步向棧橋走去。
袁潤之立在水中,抬眸凝視著他離開水麵,跳上棧橋的背影,點點陽光灑在他濕濕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層層金光,顯得他高貴又閃亮。
她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根草環手鏈,靜靜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時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覺到手掌心裏有源源不斷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為了撿回那根草環手鏈,而硬幣隻能算是她抓草環手鏈不小心地順手抓到的,也就沒有扔回水中。
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刹,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錘,整個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是緊張還是惶恐?潛意識裏,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選擇更加無恥地露出左手捏著的一枚硬幣。當看他鬆動的麵部表情,有那麼一刹,她慶幸自己沒有把這枚硬幣扔回去……
可是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很難受,就像是偷情怕被抓包的怪怪感覺?
偷情被抓包?!
這個念頭不由得讓她打了個冷顫!
什麼偷情?見鬼了!一定是在這冰涼的水中泡久了,她才會頭腦犯暈,冒出這麼個想法。
他可以說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選擇了糞牆……
真粗俗!嘴巴還是那麼壞,這個男人,好不容易勉強在她心中存了一點好形象,被她心底躥起的一隻小腳迅速無情地踩滅了。
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哪個人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惡言相向,蔑視嘲諷。好吧,是她傲嬌的女性心理作崇,才會見鬼的自作多情地誤以為他喜歡她。
“之之,快點上來。”紀宇昂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丫頭,你還站在水裏幹嘛?不冷嗎?要發呆也先上來再發呆嘛。”趙夜群看著她。
袁潤之看到紀宇昂,體內就像是蘊滿了能量一般,踩著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後將手交給他。下一秒,她便被拉離水麵。
出了水麵,她冷不防的打著冷顫,在水中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會上岸了,真是冰冰透心涼。正當她發怔的時候,身體便被又大又柔軟的浴巾緊緊包裹住,讓她感覺不會太冷。
她抬眸,咬著嘴唇看著紀宇昂,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紀宇昂見她欲言又止,輕輕攬過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