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縣城呆了兩天,搞定了兩件事情:一是民政局的救濟款問題,局長馬立答應將我們清溪鄉作為重點解決對象;二是與財委副主任、清溪鄉工作隊隊長伍友國借到了四十萬元的周轉金。
伍友國是一位年輕的財委副主任,在官場上很有前途。他工作認真負責,不甘於落後,清溪鄉的嚴峻形勢令他寢室不安。他生怕這次完不成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任務而受到影響。我抓住了他的這個心理特點,就主動地跟他商量:要完成任務並不難,當務之急你給我借四十萬元的周轉金。我知道他們財委係統的一些單位和企業有錢,而他又與一些下屬單位的一把手們關係很鐵,借四十萬元的周轉金是根本沒有問題的。
伍友國問:“你們借周轉金開什麼?”
我說:“還能幹什麼呢?替農民交農業稅唄!早完成任務你們就可以早撤隊,還能受到縣委、縣政府的表彰!”
伍友國仔細地想了想,覺得非常的有道理。他說:“為你們鄉政府借四十萬元這沒問題,問題是你們什麼時候還?怎麼還?”
“過年之前還,也就是說在明年的元月底之前還清。”我說,“在過年之前,民政局的二十萬元救濟款肯定到了,農民們殺了豬,該交的農業稅也應該交了。這四十萬元的借款,我保證在過年之前還清!”
“有還錢的渠道,借款的時間又不長,借款替農民繳農業稅,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伍友國想了想,最後下定了決心,“好,這事我就答應你了!不過,你們得按銀行的貸款標準付利息!”
我答應了伍友國:“伍主任你放心好了,這絕對沒問題!”
伍友國無不耽心地問:“你這樣幹,齊英勇會同意嗎?”
我說:“為了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他肯定會這樣做!”
凡伍友國答應了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好的。他說:“我明天就不去你們鄉裏了,把40萬元的借款給你們搞定!”我也不在城裏呆了,搭乘最後一班班車回到了清溪鎮。在召開會議之前,我將在城裏辦事的情況和借款先替村民交農業稅及鄉統籌村提留等款項的提了出來。齊英勇想了想說:“為了保烏紗,也隻有這麼幹了。我同意你的意見,不過晚上還得開個黨政班子成員會議!”
我的想法沒錯,果然得到了齊英勇的支持。晚上召開黨政班子成員會議,對借款和先替村民交稅一事進行專門的研究。
在會上,我闡述了我的想法:受了這麼嚴重的幹旱,要村民在十月底之前交清農業稅以及鄉統籌和提留的款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采取“龍卷風”的辦法,會激發村民與鄉政府的矛盾,甚至會出人命案子,所以這辦法不可取。我們借四十萬元,可以一次性交清全鄉農民應交的農業稅和鄉統籌村提留的款項。以前是我們鄉政府向農民打“白條”,今年我們反過來,讓農民給我們鄉政府打“白條”,要他們保證在過年之前將所欠農業稅以及鄉統籌和村提留的款項交到我們鄉政府,用於還借款。到過年之前,農民家家戶戶都殺了豬,在外麵打工的人也攜款回家過年,這錢應該交得起了。這樣做,我們的工作就輕鬆得多了,既不出問題,還能受到縣委、縣政府的表彰。一舉數得,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但也有人反對:
“讓農民給我們鄉政府打白條,在全國各地都沒有這樣的先例,我表示堅決反對!”
“讓農民給我們鄉政府打白條,那我們鄉政府是幹什麼吃的?”
“對農民得壓,不能慣,你一慣,今後我們講話就無人聽了,有的人甚至還想翻天哩!”
我堅持著我的意見:“作為一名清溪鄉的黨政幹部,我們應該把全鄉人民群眾的安危冷暖時刻掛在心上。這些年來,不是我們政府慣了農民,而是農民慣了我們鄉鎮的一些幹部。我們鄉遭受了曆史上罕見的大旱,晚稻顆粒無收,是交不起農業稅和鄉統籌村提留等款項的,如果強逼的話,輕則村民會鬧事,重則會出人命案子。我們千萬不能做激發矛盾的事。錢,縣財委伍主任已經給我們借回來了。根據我們鄉的實際情況,今年的農業統和鄉統籌村提留等款項,就讓全鄉農民向我們鄉政府打幾個月的白條,要顛覆我們鄉政府前些年向農民打白條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