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一陣沉默,似是有話說,卻又知道不合適說。

湖水很清,夏末的風很涼爽,樂清心裏卻有些無措,甚至有點怪謝婉晴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扔給韓子楠了。現在和韓子楠坐著,她真不知說點什麼才好。像以前一樣郎情妾意吧,感覺怪怪的,沒那麼自然,還有點偷漢子的感覺;裝啥事沒有吧,還是感覺怪怪的,他們之間明明是有事的嘛。心裏掙紮了好一會兒,樂清突然生出一個希望,想快點到濟風橋去。

“樂清,對不起,我……讓你不安了是不是?”韓子楠竟像明瞭她的心事。

樂清抬起頭來,忙搖頭,“不是,我……我沒有。”

韓子楠卻是看著她一笑,“以前你還能撒些謊的,沒想到現在大了,反而退步了,說起謊來,竟連臉都紅了。”

樂清窘迫不已,臉上頓時又紅了一分,卻繼續不服軟地嘴硬:“我沒有……”

韓子楠唇角微微上翹,看向前麵微波湖麵道:“其實我也知道我們同乘一船會引來非議,可我就是……”

久久,他未能繼續下去,再開口時又是輕柔的嗓音:“陳夫人她們應該走了,我讓船家靠岸吧。”

“船家——”韓子楠才叫出聲,樂清便搶在他之前說道:“不靠岸,我還得遊湖呢!”

韓子楠看向她,臉上依然是柔柔的笑。

樂清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喊了出來,然而既然喊了出來,也沒辦法了,一下子便有意輕鬆地笑道:“子楠,真沒想到今天能碰到你呢!你知道嗎,我本來是要給我一個好姐妹物色個好夫君的,就趴在茶樓上看,然後就看到一個我覺得還可以的,雖然隻看到背影。可我就是覺得可以,然後就拉著她跑下去,想打聽清楚那人的身份底細,結果才到門口就……碰到你了。”樂清略略含羞,聲音低了些,“沒想到那人竟然是你……”

“我也沒想到今天能遇到你,更沒想到會我們會陰錯陽差地坐上了一條船……我明明已說服自己奉旨成婚的,卻不知道老天為什麼又要安排這樣一出……”韓子楠看著前麵,臉上儘是悵然

樂清垂頭,也是沉默與悵然。原來這幾年,她一直念著他,而他,竟也是念著她的。她終究是沒有喜歡錯人,而且,她也沒有敗給南平,就運算元楠娶了她,可他心裏喜歡的,永遠都是自己

可惡無情棒

“我聽說三年前……”沉默了好一會兒,韓子楠才再次開口,“三年前,你在大婚前夕偷跑出宮去,卻被嚴璟截在了宮門外。”

“我,我那個時候不懂事,什麼都不想顧、不想管,就是……想去找你。”樂清麵色有些窘迫,在話說完後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似乎在和子楠表白,可……她是真沒有表白的意思。

韓子楠輕輕一笑,“其實三年前,我也是不懂事的,我也想什麼都不管不顧,想……”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在婚禮前幾天,我曾讓人傳信給你,卻沒料到宮中遍佈嚴璟的耳目,那信竟沒到你手中,到了嚴璟手中。”

“什麼?”樂清大驚,她竟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事。當初她下決心偷偷出宮時心中也是忐忑的,還準備子楠若沒有膽子和她走她就自己走的,卻沒想到他竟也……“他得到信後,便將我從翰林院修撰升為了甫州縣令,明是升了品級,實則是有意讓我遠離京都。直到一年後,家裏到處疏通關係,皇上又極力支持,這樣我才得以重回京城。”

樂清心中驚愕不已。三年之後她才知道這事,才知道嚴璟所做的遠比她知道的要多,才知道子楠竟因為她受了這麼多委屈。連皇上都不敢得罪嚴璟,他卻非要喜歡已是嚴夫人的她,他……真的因為她失去了好多好多,若是沒有她,沒有嚴璟的刻意打壓,像他這樣俊傑的人才,肯定不是如今的地位吧。

樂清咬著唇,心裏再次對嚴璟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嚴——璟,去死去死去死!看著眼前的湖水,她真希望現在那人就在麵前,然後她一把將他推下水,按在水中將他淹個痛快,讓他去見閻王!

正想著,耳邊竟傳來一陣笙樂之聲,和著船家劃船的水波聲,十分悅耳。

樂清回頭看去,隻見後麵來了隻大船,船身精緻秀麗,船頭坐著兩個粉衣女子,一人彈著琵琶一人吹著笛。在一片碧水中見著這情景,竟特別的賞心悅目,不過看這樣子她也猜得出這船定是有錢人家的色老頭在裏麵尋歡作樂,那彈琵琶吹笛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身份,心中不屑,便轉過了頭去。

韓子楠接著說道:“不在京城的日子,我總是擔心你的情況。那時初及弱冠之年的我才知道自己與在官場縱橫十餘年的嚴璟實在是差了太遠。不隻是我,還有一生未參與過什麼政事的太後,還有年幼的皇上,更有純真的你……我不知道他會如何對你,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好在……一年後再見,你依然安好。”

嚴璟……樂清默默想著這個名字。從子楠的口中,從母後的口中,她能知道嚴璟是個很可怕的人,皇上雖然不說,可明顯,他對嚴璟也是很怕的……然而她真覺得,也沒那麼可怕吧,起碼,他是不敢動她的。除非他想造反,要不然他才不敢對她殷家皇室的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