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待會飯菜涼了,奴才替公主將飯菜放到房中去。”他似乎沒看到她手中的彎刀,仍低著頭,拿著食盒退出幾步,而後轉身走進她房中。
雖然年事已高,雖然佝僂著腰,可他的步子卻是穩健的,身體也並不太孱弱。她突然意識到,也許,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是男人,還是做粗活的,他的力氣,也許遠在她之上,剛才如果他有心反抗,也許早就反過來將她殺了。就算他沒那個膽子,他也能在她遲疑時毫髮無傷地跑開,然後去告密,可他什麼也沒做。也許,他無心害她,更是真心要幫她?
嚴璟少時事
“膳食放好了,公主進來用膳吧。”裏麵,傳來老太監的聲音。
樂清收了刀,慢慢走進房中,隻見他低頭站在桌旁,而桌上擺著魚肉兩道葷,還有一盤青菜,一盅香味四溢的湯。這讓她很是吃驚,平時宮女送來的飯菜全是素食,還都清淡無味,偶爾見一道葷菜都是極其不易,沒想到今天這鄭公公給她送的卻是這樣不易看到的菜。
“鄭公公,怎麼能弄到這些菜?”她抬起頭,看向桌旁的老太監。
老太監仍是低著頭,“奴才在宮中待了多年,認識的人也多,在膳房裏做事的也大多認識。”
“可是縱使認識,也是不易拿到飯菜的吧。鄭公公與我從未謀麵,怎麼願意如此幫我?”樂清再次看著他問。如今才意識到,這老太監對她太不同尋常。如果是天性本善的小太監她反而願意相信一些,可一個看盡宮中百態的老太監,又如何會僅因同情之心就為她做這麼多?她要答案,不隻是他如此盡力給她送飯菜的理由,還有讓她相信,他不會將她懷孕之事說出去的理由。
“回公主,奴才,曾受過嚴丞相的恩。”老太監一字一句地說道。
樂清吃了一驚,“嚴……嚴璟?”哪怕提起他,哪怕提半點和他有關的事,她心中就會痛。
老太監彎腰低著頭說道:“奴才先前並不在冷宮打掃,而是負責在禦馬監清掃馬糞。一日被前去挑馬的六皇子看到受了驚嚇,要人將奴才臉上有疤的地方切去,嚴丞相撞見,救了奴才,並讓人將奴才調到冷宮清掃院子。公主為嚴丞相夫人,奴才無法報嚴丞相之恩,自然要照料公主。”
“是這樣……”樂清不覺又陷入對嚴璟的想念中。想他那時的樣子,想他那時說話的神態,想她能想的一切。
“公主用膳,奴才先去院中打掃了。”老太監正要退下,樂清卻忙喊:“等等!”她深深看著他,問道:“你覺得嚴璟是好人是不是?”
老太監回答,“奴才隻知丞相對奴才有恩,先皇對丞相也多有讚賞。”
“先皇?你知道父皇讚賞過嚴璟?”樂清立刻問,明顯對此大感興趣。
“是。奴才在宣政殿時常能聽見。”
樂清臉上露出少有的欣喜光芒,“那都說些什麼?父皇是怎樣說的?”
老太監抬頭看看她,“公主,飯菜涼了。”
樂清心情頗好,一笑,立刻坐了下來,“那我一邊吃,你一邊給我說。父皇以前都是怎樣說嚴璟的?”此時的她也不管公主該有的端莊,果真一邊吃飯一邊問他。
老太監沉默了一下才低下頭去回答,“初時丞相做近身侍衛時先皇讚賞丞相武功好,後來便讚賞丞相資質不錯,讓丞相讀書識字,再後來則讚賞丞相有治國之才,讓丞相棄武從文,做了文官,直至丞相。”
“他還做過近身侍衛?”樂清不無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