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心,或者直接花錢買點禮物都不是什麼問題,可誰架得住她這麼年年月月日日長江流水滔滔不絕的委屈啊?到後來就覺得麻木了,不但麻木,還有些能躲則躲的意思。

“那你想吃點什麼?我讓阿姨去買菜,今晚我下廚怎麼樣?”田舒忍下心中難過,小心問他。

“不用,我吃完就出去,下午要跟上海這邊的主管開會,晚上也不知道幾點能回來。”李兆文放下杯子站起來,田舒跟著,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像個被棄養的動物似的,終於有點於心不忍。

“別老待在家裏,多找朋友出去逛逛街聊聊天,請她們回來也行。”

田舒點頭。

李兆文看看表,“那就這樣吧,還有,明天大哥大嫂到上海,你準備準備,一起吃頓飯。”

田舒向來不喜歡跟他家的親戚打交道,不過她不敢在丈夫麵前表現出來,隻是一直把他送到門口,看著丈夫的車子絕塵而去,心裏真有說不出的滋味。

回到屋子裏,阿姨正在餐廳收拾,輕手輕腳的,盤子疊盤子都隻是一聲輕輕的響,更襯得一屋子冷清。

她想到明天的飯局,心裏又開始悶得慌,手摸著電話,也不知道能打給誰,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撥了沈智的號碼。

現在她能找的,也隻有沈智了。

都說富貴自有親朋來,但以田舒在李家的地位,根本就沒有女眷與她交好,離開上海那麼多年,除了那些高中同學之外,又沒有其他人認識。

田舒不是個擅長交際的人,讀書時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沈智,這次回到上海,她最高興的就是能再見到沈智,這讓她覺得,她終於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朋友。

電話響起的時候,沈智正在地鐵上。

自從同學聚會之後,沈智已經有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了。不過再怎麼為失眠所困擾,沈智依然清晨即起,送孩子去母親那兒,然後照常上班。

對於所有既沒有生在一個有錢到能夠坐享富貴的家庭也沒能嫁給一個能讓自己待在家裏不用工作的男人的女人來說,上班乃安生立命之本,每日朝九晚五,熬過一個月就有工資入袋,隻要工作找得還行,大部分情況下都能不拖不欠旱澇保收,比什麼都讓人有安全感。

尤其是對於有了孩子又對丈夫失望透頂的沈智來說,工作的重要性顯而易見,為了幾個晚上的失眠就不去上班?那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地鐵站裏人頭攢動,異常擁擠,沈智聽到前頭有人抱怨,上班時間地鐵脫班,這不是要人命嗎?她聽了心裏也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班地鐵來的時候,焦急等待的人群一擁而上,把車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沈智有心再等下一班,但時間實在來不及了,公司裏用的是指紋打卡機,行政部新來的主管叫伊麗莎白張,將近四十了還孑然一身,沒老公沒男朋友沒孩子沒寵物,她們行政部以前上班時間還比較寬鬆,她來了以後,好幾次掐著時間站在打卡機邊上,九點一過就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後來的員工,其壓迫感簡直令人發指。

沈智總覺得,在自己身上,充分印證了中國的一句老古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讀書的時候,沈智滿以為自己是天縱英才無敵神童,沒想到那些都是有原因的。父親去世之後,她所習慣如空氣陽光一般的特別照顧一日之間蕩然無存,然後在接踵而至的高考中,現實又給了她冷冷的當頭一棒。

沈智的高考沒有發揮好,其實也隻是距離她的第一誌願差了一兩分而已,如果她的父親在世,這點小失誤當然不算什麼,但失去父親的依靠,沈智最終隻進了一家二流大學,畢業之後又換了幾份工作,大公司雖然穩定,但也講究一個背景與關係,沈智這兩方麵都拿不出手,所以幾年之後也不過升到行政部的副經理一職而已,原來的行政部主管倒是很看好她,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伊麗莎白空降之後,所有老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做起事來,頗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