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健康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身體本就不算好的青年。

都說燈下觀美人,暖黃燭光下,青年右手執書卷,寬大袖袍下滑,露出一截皓白腕子,在黑色衣袖的映襯下,比上等的羊脂白玉更加瑩潤。

目光向上,白皙修長的頸子從黑色衣領裏探出,再往上,是一張足以驚豔世人的臉,五官精致完美,皮膚白皙細膩,嘴唇稍薄,眼尾狹長上挑。此刻,這雙眼睛的主人正眼眸微垂,半遮住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瞳。

真是如畫般美好的一幕。

齊銘瑄停下腳步,站在距青年五步之遙的地方,不忍心上前打擾。

怔怔看了一會兒,齊銘瑄幾乎要癡了,連自己過來的目的都忘了。

經過齊銘瑄這段時間鍥而不舍往他身邊湊的舉動,黎舒對他的氣息很熟悉了,齊銘瑄一進來,黎舒就感覺到了。

來的隻有齊銘瑄一人,證明外麵的事已經解決,齊銘瑄這個時候過來,應該是有話想跟他說,保持原有動作不變,黎舒等齊銘瑄先開口。

隻是等了半天,殿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黎舒抬眸,隻見齊銘瑄愣愣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呆呆地看著自己。

他身上的衣服是濕的,頭發上帶著未幹的水汽,水順著戰袍蜿蜒而下,泅濕了腳邊一大片麵積。

“殿下?”合上書,黎舒開口詢問,“外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都結束了。”從愣神中恢複,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齊銘瑄緊了緊手裏的劍。

“殿下怎麼不換身衣服?”黎舒放下手裏的書,起身迎上去,“先擦擦臉。”

帕子是黎舒隨身攜帶的,染上了青年身上的味道,貼近臉麵,能聞到淡淡的馨香。胡亂擦了把臉,齊銘瑄坐到一旁的矮榻上,主動說起外麵的情況。

這場宮變比原劇情裏結束的更快,過程也更加順利,皇帝直接身死,大皇子被四皇子刺中心脈,沒幾天活日了,至於四皇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殺父弑君,背負如此重大的罪名,能不能保住一條命都難說。

“我以為他死了我會很高興的,”齊銘瑄聲音沉悶下來,“我沒想到他會突然……”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可能四皇子自己都沒想到,他會失手殺了那個男人,直到被壓下去,四皇子都還是精神恍惚的。

齊銘瑄自己又何嚐不是,他也是恍惚了好一陣,直到親手合上那人死不瞑目的雙眼,感受到手下僵硬冰冷的觸♪感,才確幸那個男人真的死了。

人死如燈滅,生前萬千是非功與過都在死亡的那一刻化為灰燼,那個男人帶給他的苦難與折磨在得知男人身死的那一刻如潮汐般從記憶裏退去,隻留下一片空落落的荒蕪。

“我該恨他的,為什麼他死了,我還是會難過?”這些話,齊銘瑄隻能在黎舒麵前說,隻有在青年麵前,他才能真正敞開心扉。

此時的齊銘瑄脫去了一身堅硬外殼,露出柔軟的內裏。許是燭光太過溫暖,又或是青年的目光太具包容性,這一刻,他不想強撐著自己,隻想放縱一回,沉浸在青年營造的溫柔裏。

透過齊銘瑄,黎舒仿佛看到了年幼被那人拋棄的自己,他跋山涉水,爪子都磨破了,也沒能找到那個人,當時的他是怎麼想的?

委屈、難過、茫然……種種情緒充斥在心田,全是酸澀的、苦澀的滋味,他抱著血淋淋的爪子縮在山洞裏,委屈地想,要是這個時候能有個人來抱抱自己就好了。

他等啊等,等到他修出人身,等到他越來越強大,也沒等來那人的一個擁抱。

時間真的過去太久太久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會因為齊銘瑄觸發過去的記憶。現在想想,當年那些事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可能是那時候他心智不成熟吧,才會覺得失去一個人就跟天塌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