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一直沒走,徘徊在他們樓下,餓了就撿一點房東倒了的剩菜吃,困了就在對麵建房子堆起來的水泥洞裏麵睡一覺。

他看到江謠,就跟狗看見人似的,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盯著他。

江謠嗤笑一聲,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石頭,用力的朝著小辭扔過去。

沒打到小辭,但他還是慘叫一聲,抱著腦袋,邁著小短腿跑走了。

“操.你媽的,我還怕你?”他朝著小辭飛快跑走的地方警告:“別他媽讓我在看見你!不然我報警把你抓起來。”

江謠收回視線,前邊兩個房東家的小孩瑟縮地看著他。

“看屁啊,老子連你們一起打。”

那兩小孩嚇得臉色一白,猛地就把大門關上了。

衛生所的所長兒子是他哥們老胡,兩人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在胡同巷子裏做小霸王。

江謠當最壞的,老胡當第二壞的,成了他家附近三條街小孩最怕的王八蛋。

聽聞江美麗的事件後,老胡撒了一把男兒淚,江謠一踏進衛生所,老胡就拽著他的手,邊哭邊說:“同誌,天降大任於斯人……”

江謠甩開他的手:“滾。”

老胡樂嗬一聲:“你心情不好啊?”

江謠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次性水杯,拔了開水塞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看出來了還不快滾。我讓你給我準備的藥呢?”

衛生所是個中西合並的“懷興”建築,上麵是老杭州的屋簷瓦片,下麵是瓷磚白牆,用的是一小格一小格的綠白交叉的瓷磚,很廉價。

進門就是窗口,拐彎處是輸液室。

老胡坐在窗口裏麵幫他爸看家,順便從抽屜裏翻出了兩包中藥,扔到江謠手裏:“在衛生所煎唄,我不收你的煎藥費。”

江謠喝完水,懶得理他:“走了。”

老胡趴在櫃台前:“你媽不是還抱了一個小孩兒嗎,他人呢?”

江謠腳步頓了一下。

老胡說:“上回江阿姨帶他來我們這兒打過疫苗。”

江謠回頭看著他:“四毛找你來當說客的?”

老胡扔了一顆水果糖給他,葡萄味兒的:“沒,看他挺可憐的,要不然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江謠:“你愛心多,你去送,我沒空。順便一提,這狗崽子是個橡皮糖,你小心他黏上你,撕都撕不下來。”

江謠深有體會,這位小辭是個狠角色,不怕他是塊狗皮膏藥,怕他是塊長得好看又會拍馬屁的狗皮膏藥。

小小年紀心機重的一比,一到他們家就搶占了江謠一家之主的地位,成了家裏僅次於江美麗待遇第二好的人。

江美麗睡床,小辭就睡在她身邊,這待遇連江諺都沒有,全靠這小辭溜須拍馬捶肩敲背得來的寵愛。

放到宮鬥劇裏麵,妥妥一個鈕祜祿甄嬛。

論打架,江謠沒怕過誰,他就是從別人的棍子底下打出來的,跟街上的小流氓唯一區別,就是他長得美,而且還在讀初中,文化水平較高,政治地位也比較高,是唯一一個共青團團員。

但是跟小辭這種玩兒心機、玩兒陰的小孩比起來,江謠的手段略顯不足。

好在小辭沒那麼好命,愛他的江美麗不到半個月就中風了,不愛他的江謠,現在是家裏的老大。

回到家樓下,江謠目光巡視了一圈,沒看到小辭。

小辭就像附近的野貓野狗一樣,大白天的找不到人,隻有晚上了才會出現在馬路中間,撿一些剩菜。

跟小辭一塊兒流浪的還有常年睡在開水房附近的流浪漢,是個四五十歲的瘋子,身上叮叮當當掛著他全部的家當,有空癟的塑料瓶,還有撿來的破棉絮,那是他晚上睡覺用的。

這瘋子喜歡小孩兒,總是笑嘻嘻的被附近的小孩欺負,他們砸他小石頭或者一種帶刺的種子,黏到人身上就取不下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