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震驚抬頭,一位身穿看車製服的母親,端著隻有兩隻蛋撻的餐盤,一隻手還拿著保溫杯滿臉怒火地看著孩子。
她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可生活卻在她臉上隻留下歲月的痕跡,那些恬靜、溫軟與端莊被磋磨成碎片早就隨風逝去。
這一幕打開遊弋緊鎖在心底的閘門,回憶如海嘯排山倒海而來,在他出走的那個世界裏他也是這樣長大的。
“女士我沒有惡意。”遊弋收回玩具跟小仙女拉開距離,那雙升起水霧的大眼睛惹人心疼。
女人沒理他粗暴地拉起女兒,走到另一邊的角落裏。
小姑娘非常好哄,兩個蛋撻就能玩一下午的免費娛樂設施,絕對是拮據生活裏小朋友最好的去處。
遊弋胃口全無,沉默觀察母女二人,心緒起伏難言。
突然,他看到女人從包裏掏出一個紙包,將不知名粉末用杯蓋融化輕輕灑在蛋撻上,隨後大聲喊“許悠悠快把你的蛋撻吃了,我們要走了。”
玩得滿頭大汗的小仙女十分聽話地答應,很快從遊樂場跑出來,小手在裙子上蹭蹭,笑得比蛋撻都甜。
遊弋心頭狂跳站起來帶翻飲料,大步走過去揮手打掉小仙女手中的蛋撻,揪住母親的手,“你剛才放了什麼東西進去”
女人被嚇壞保溫杯應聲落地,骨碌碌滾到一邊,“你、你鬆手,她是我女兒我不會害她,我隻放了一點安眠藥,我下午還要工作我希望她能乖一點,不信我拿給你看。”
說著她單手從包裏掏出包著的藥,眼裏壓不住的淚水泛濫成災,“我也不想我沒辦法,我要賺錢我還要帶著她”
“媽媽。”小仙女似懂非懂撲進她懷裏跟著哭起來。
遊弋滿身冷汗後背都被拓濕,憋住的呼吸看到藥包後才出了口長氣,可憐的人那麼多,你又能被誰拯救
他用何新苗的電話聯係袁胖子,叫他派人來接母女倆並給女人在“uu”安排個工作。
知道胖子要說什麼,遊弋提前截住話茬,什麼都別問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遊弋想起出走的那個世界,他也有這樣一位被生活壓彎脊梁,疲於奔命的母親。
很多回憶模糊得就像老電影,灰暗深沉的冬日傍晚,日常拮據的母親破天荒帶他去商場裏的甜食店吃 了塊抹茶蛋糕,之後居然還帶他坐了小火車,小遊弋高興的幾乎喘不過氣。
母親最後告他要帶他到最高層的天文台看星星,小遊弋興奮無比跟著媽媽爬上荒無人煙的露台,那裏並沒有什麼望遠鏡,黑暗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隻有讓人窒息暈眩的恐怖高度。
小遊弋用力拉著媽媽手說害怕,母親一動不動望著腳下穿梭如織的車流,像一隻卑微的螻蟻。
她撫摸小遊弋的頭頂,用力將他壓在護欄上,風呼嘯而過鬼哭狼嚎,小遊弋轉身抱住媽媽的腿,五歲的孩子在漆黑的冬夜裏喊了聲,“媽媽我不想死。”
母親猙獰的心突然鬆動,她說“媽媽錯了,媽媽這就帶你回家。”
幼小的遊弋堅定地拉著媽媽手,將她一步一步拖回商場,他到現在都記得商場的空調溫暖撲在臉上,而媽媽的手依舊冰冷。
走到五層,母親突然停住腳步,她告訴遊弋忘記買一樣東西,讓他獨自走下電梯,在一樓大廳中心等著。
小遊弋看著笑容溫暖的媽媽相信了。
他在一樓閃著夢幻光芒的聖誕樹後,等到了母親從天而降,摔得粉身碎骨。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些人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注定要被丟棄。
他低頭看著沒有任何動靜的肚子,人生就像一個魔環,此時此地,他也在扮演自己的母親,麵對一個稀裏糊塗而來的孩子,毅然決然選擇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