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思怎麼罰他的?如今他還沒有跟我負荊請罪呢,我若不出來,他也沒法和你踏青了,隻有麻溜地給我滾回府裏蹲著。”
“你說什麼?”
“我說你麻溜地給我滾回府裏蹲著。”
宇文元勒馬停在她馬車的窗邊,眯眼平靜地問:“你是不是想死在這裏?”
姬初反問:“我想的話,會怎麼死?”
宇文元驀地一把伸手抓過去,嚇得連柔低呼了一聲。結果他隻是將姬初手中的簾子扯下來,遮住她臉龐的同時,他道:“你說呢。”
“吃你的屍體撐死。”姬初又一下子拉開車簾冷笑。
“我怕你不敢吃,隻有餓死。”宇文元看也不看她,縱馬走了。
一行人到了城外的明華山。明華與金華接壤,都是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山勢極高,巍峨千百丈。
山間小道不能騎馬乘車,姬初要與連柔並肩而行,一應侍女下人都跟在後麵。宇文元翻了個白眼,直接無視她,自己往前麵走。
道旁山花爛漫,開得葳蕤。
連柔一時興起,俯身采了一把,對姬初笑道:“殿下您看,這個花元哥哥說可以治哮喘,是一種藥材呢。上次元哥哥陪我去浮雲橋賞夾岸桃花時告訴我的,當時我還不信,後來我回去問了開藥鋪的老——”
姬初漫不經心地道:“嗯,這是我兩年前告訴他的,當時他也不信。”
“是嗎?”連柔笑了笑,將手中的花慢慢放下去背在身後。
“元哥哥真是個很好的人,殿下說對不對?”過了一陣,連柔忽然問。
姬初道:“何以見得?”
連柔雙手握在一起,好似虔誠的信徒。這時候姬初發現她手裏已經沒有方才的花了。
姬初回頭望了一眼,看見那把花稀稀拉拉地散落一地,日光很快使它們短暫的燦爛凋零,枯枝被幾片落葉蓋住了。
像他們之間盛極而凋的深情。
“因為元哥哥每次陪我上山,都會走在前麵,將那些石塊、刺藤掀開,保護我不跌倒。”連柔臉上浮現出隱秘的雀躍。
姬初微笑道:“我每次出行,探路的衛士也會這樣做。”
連柔笑容淡了淡:“但是元哥哥那麼高傲尊貴,親自為我做這些事,我還是覺得很感動。他曾說我是他見過最美好的人。”
姬初點頭:“對,這話他也對我說過,還說我是他的光,是他的蝴蝶,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覺,隻要看見我就神清氣爽了。嘶,怪肉麻的。大約他對誰都這麼說,很可能是謊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殿下對他成見很深呢。”連柔淺笑道,“但是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殿下和君侯也很和睦,不是嗎?”
不是嗎?
是嗎?
姬初笑:“我可以忍受他不愛了,但我不能忍受他沒愛過的純粹利用。”
連柔道:“元哥哥肯為殿下做這些事,應該也是喜歡過殿下的。因為每當元哥哥這樣對我的時候,我就能深切感受到他對我的情意。殿下感受不到?”
“曾經感受得到,現在回想起來,沒有了。”
連柔於是加大了笑容:“那就是殿下也不喜歡元哥哥了,所以才會這樣。如果還喜歡的話,會越想越甜蜜的。就像去年冬天,他隻是折了一朵梅花為我簪在發上,我也覺得很開心。”
姬初每與連柔多說一句話,心底的淒冷就多一分,直到現在,昨日的漣漪徹底平複。很好,宇文元他真的對誰都做這些事,她一點也不特別。
“簪花,嗬嗬。”姬初充滿惡意地嗤笑了一聲,道,“他給我簪過的花可有點兒多了,梨花、杏花、桃花、海棠、芙蓉、梔子……大抵他看見什麼就往人的頭上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