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很焦慮,麵對著堂下一眾憂心忡忡的臣子,他頹然坐在軟椅上,扶額煩躁道:“景錚的死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拖延一點兒時間罷了。等到宇文思醒過來,恐怕什麼也由不得我們做主。”
“最要緊的是宋凡生十萬大軍將東山行宮包圍起來了,我們孤立無援,手下無可用之兵與其抗衡,更是插翅難逃。”一名朝臣歎氣道。
“也不是全無辦法,清河殿下或許還有機會……”
太子不自然道:“這時候不要指望她。她心裏想必對之前的事還生著氣呢。”
有人不免辯解道:“那樣千鈞一發的時刻,自然是舍生取義,清河殿下應當能明白殿下的苦心……”
話音剛落,姬初推門進來。
“細……等等,你懷裏抱著什麼?”太子皺眉起身。
姬初正好將頭放在太子的軟座上,一一掃過堂下朝臣若有所悟,悲壯難言的臉,最後停在太子不解的麵容上。
她以可怕的平靜語氣回答:“是景錚的頭,我從大門上取下來的。”
太子立刻微怒地退了一步,斥道:“取下來就該好好安葬了,你拿來放在這裏做什麼?”
“你一點也不愧疚嗎?景相滿門都是為了保住你……”
太子忙打斷道:“景相滿門是為了匡扶皇朝正統,才被奸人所害!為什麼我要愧疚,該愧疚的是宇文思一黨!”
“誰是皇朝正統?你麼?匡扶你失去的皇位?”姬初幾近瘋狂地大笑了一聲,唾棄道,“可對於社稷而言,十個姬粲也比不上一個景錚,比不上半個景相!所以匡扶你有什麼用?!”
“大膽!”太子一怒拔劍,指向姬初,扭曲的麵色鐵青一片,“姬初你最好收回那句話。你還好意思質問我,你自己不愧疚麼?我們趕到的時候,你是清醒的,而宇文思已昏迷。你本可以殺了他,但你沒有!你為什麼沒有?如果不是你讓宇文思活著回來,景錚還用得著死?”
“你說呢?宇文思死在了那裏,你可以一人獨對宋凡生十萬鐵騎麼?如果不是他活著,咱們都已經去見先帝了。還是你以為他們真的相信這一切都是景錚的陰謀嗎?”
“這麼說你還是大功臣了?”太子冷冷地譏笑。
姬初閉了閉眼,又睜開凝視太子陰鬱不甘的雙眼,肯定道:“對。如此明顯的局勢,他們自然應該將我們一網打盡,且算是大功一件,宋凡生何以還需要宇文思的決斷才敢行動?因為宇文思並不一定想要我們立刻死了。而其中原委,我想不會是為了你。”
“仰仗奸佞對你的齷齪之心而存活,你覺得是可以沾沾自喜,值得驕傲的事麼?”太子鄙夷著她。
而這一切的開始,是他的決策。
“我一個人,可以保全這樣多人的性命,這不值得驕傲?你已經做不到。所以……”姬初轉而俯視一眾臣子,不容置疑道,“我以為你們可以不必再理會他的命令。”
太子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吃驚到隻能吐出一個“你”字。
堂下一片嘩然,紛紛勸阻道:“清河殿下萬萬不可這樣行事,太子殿下此次雖敗,但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姬初平靜道:“我也是皇族正統,也沒有說太子不再是儲君,所以聽我的命令與聽太子的有什麼分別?倘若你們覺得我已被廢,不再是皇族中人,那我自然無話可說,也不會再理會這些事了。隻是李為一脈的人,未必買太子的賬。是與我放手一搏,還是和太子忍辱而亡,諸位自己選擇吧。”
一陣麵麵相覷的沉默後,朝臣們對她跪了下去,道:“清河殿下千歲千千歲。”
太子驚怒交加到了極點,他持劍指著一眾朝臣許久,見無人吭聲,最後隻能茫然地丟開了手中的劍,坐在染了血的軟座邊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