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已經去世多年,做人不必太過執著,何不為自己下半生多加著想?”雪姬黯然道:“本來,我指望陪伴你下半生的是我,可現在看來另有他人……姐夫,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憐取眼前人?不知為何,這句話讓他胸中微微一動。
從來不喜歡雪姬,討厭她諷刺嘲笑的語調,但這一句話,卻像三月白雪棲落在他的心坎上,勾起涼意與憂愁。
他沒有回答,逕自推門而出。
望著他似無動於衷的背影,雪姬在澀笑的同時,滴下一顆淚珠。
似乎不管她怎麼做,這男人對她總是這麼不屑一顧,那麼她又而何必枉做好人,就換個方式讓他永遠的記住她吧……
她佇立房中良久,仿佛終於下定什麼決心,緩步踱至屏風之後。
屏風後,有一道暗門,能通往屋外,是她趁著魏明輪不在山莊時,秘密挖掘的暗門。
步入暗門,她沿著蜿蜒小徑,來到她曾經偷偷造訪無數次的房間,這裏的一桌一椅,皆有魏明輪的痕跡,在魏明嫣入住之前,沒人可以任意擅入,包括她。
嗬,明明“替身公主”的計劃是臨時起意的,他卻早就在優曇山莊布置了一個屬於那個女人的地方,要說完全是為了複仇,她才不信!
顯然沒料到她忽然出現,魏明嫣嚇了一大跳。
“公主,”雪姬勾唇一笑,“在幹什麼?”
“數星星。”定下心神,倚在窗邊的魏明嫣又將視線調向天際。“你呢?這麼晚來找我又有什麼事?”
自從雪姬告訴她花園內的假山可以聽到輪書房的動靜,要說她還知道這座別業有什麼暗門、機關、她也不覺得奇怪。
“星星?”故意忽略她的問題,雪姬話中有話地道:“這個我最在行了,因為在我的家鄉,以星辰為神。占星拜星,皆是家常功課。”
“是嗎?”渾然不覺不對勁,魏明嫣好奇地問:“你的家鄉,是哪兒?”
“希輪。”
“希輪?”她咀嚼著這個名字,感覺似乎聽說過。
“咱們希輪可是出美女的地方,聽說先帝最寵愛的茹妃,便是咱們希輪人。”
雪姬盯著她。
“對了。”魏明嫣記憶複蘇,“我就說嘛,好熟悉。從前如妃娘娘也喜歡占星拜星,果然是你們希輪人的風俗。”
“公主知道茹妃娘娘是怎麼死的嗎?”雪姬道出意外的問題。
“呃……”她四兩撥千金,“那時候我年紀小,不太記得了。”
雪姬冷笑道:“紅杏出牆,被先帝賜死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魏明嫣一怔。
“我還知道與她通好的男子是誰。”雪姬睨著她,“想聽嗎?”
“怎麼忽然想起跟我說這個?”終於嗅出不對勁,她警覺道。
“茹妃原名克爾佩林.茹,而我的名字是克爾佩林.雪.公主,你不是說過,我跟她長得好像嗎?就連水紅色的衣衫、銀粉色化的蝴蝶妝,還有唱的歌謠,都那麼像!”她一步一步逼近,“公主,猜出我的身份了嗎?”
“你……”心間一陣猛烈跳動,魏明嫣下意識瑟縮退後,“你到底是誰?”
“我是茹妃的孿生妹妹,”雪姬綻顏一笑,“否則,世上哪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砰的一聲,魏明嫣撞到桌角,打碎一隻茶杯。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聽到的一切,輕撫自己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做夢,不是幻覺。
“這件事……輪……他知道嗎?”她心亂如麻地問。
“當然啦,否則他也不會收留我在府裏。他照顧我,全是因為我跟姐姐有張一模一樣的臉。”雪姬眼裏迸現狠絕的神色,“他,就是那個跟我姐姐通好的男子。”
什麼?魏明嫣整個人僵住了,半晌都會不過神來。
“你……再說一遍!”她怔怔地道。
“你的輪哥哥,就是當年我姐姐的相好。而那壇埋在夜曇下的骨灰,正是屬於我姐姐的。夜曇,是我姐姐身前最喜歡的花兒,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吧?”
沒錯,她聽過,當年父皇替茹妃四處搜尋極品夜曇種子的事情,在宮裏鬧得沸沸揚揚,不知多少嬪妃嫉妒。
“可是茹妃早已葬在皇陵……”她咬唇反駁。
“嗬,慶安王爺偷梁換柱,早就把它偷運出來,葬在這座山莊裏,與他長久相伴。”
“不,不可能,”她執拗的搖頭,“茹妃比他年紀大……”
“大多少?不過一歲而已,兩人初遇之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雪姬繼續說道:“知道他為什麼要封住淚袕嗎?因為我姐姐臨終前,求他不要悲哀。”
“茹妃的堅夫是宮裏的一個樂師,父皇早將他處決!”假如真的是輪,斷不會留他到今日,還將朝政大權托付給他。
“樂師?”雪姬大聲諷笑,“那是抓不著真凶,找的替罪羔羊吧?”
“不……不……”魏明嫣捂住耳朵,不想再聽。
他愛的人,竟是茹妃,為了她臨終前的一句話,他不惜封住淚袕,折磨了自己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