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像蝴蝶一樣。
那是個不眠的夜晚,至今想來都充滿鐵鏽和枯樹的味道。
馮究望沒有在酒吧呆到很晚,十二點前翻牆回了宿舍,進門所有人都沒有睡。
吳浩非作為宿舍長第一個質問他:“馮究望你他媽到底去哪了?打你電話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導員有多著急,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他說完又歎口氣,“你媽帶著你妹妹找來學校了,估計導員現在還在賓館陪著呢,你自己看看怎麼解決吧。”
馮究望立刻皺起眉頭,宿舍門都沒踏進去又折返出來,開了機給俞還打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才接通。
“馮究望,你還知道開機?”
你看,果然生氣了。語氣冰冷冷的,混雜著疲倦,即便是這樣還是極有耐心地講:“你是回宿舍了嗎?已經這麼晚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吧,叫宿舍長給我發個視頻證明人全齊了,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了,明天你等著處分吧。”
“你旁邊是誰?”馮究望沒管其他的直接問。
俞還那邊頓了頓:“我已經回家了,不在你……你阿姨那裏,她今天跟我說了一些事情,我明天再找你談。你先好好休息吧,她們都挺擔心你,你回去了就不要再出來了,記得打個電話給她們報平安。”
“我已經出來了。”馮究望放慢了腳步,四周寂靜,空蕩的街道,黑漆的夜色,寒冷從腳底鑽進軀殼裏,“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你回去!剩下的事明天解決……”
“陳芳梅跟你說了什麼?”
俞還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在哪裏?”
他好像總是在問馮究望在哪裏,四處尋覓,踏進寒冷的夜晚,找一個不聽話又不知歸處的少年的蹤跡。
馮究望總會給他一個確切的位置,把選擇權交給他。
——我就在這裏,你會來找我嗎?
二十分鍾後。
出租車在馮究望麵前停下,俞還開了車門,裹得暖和和一團,棉衣和帽子都裝備齊全了,惱怒看著馮究望:“還不上車?”
馮究望下了台階,踩在碎葉上,“去哪裏?”
“你難道還想讓我和你一起站在馬路牙子上說話嗎?”
馮究望本來冷峻的神色化開,露出孩子似的頑皮的笑臉,“那還是不要了,你那麼怕冷。”
重點根本不是這個。
俞還想揍人了。
出租車開了半段車程,俞還終於問:“你怎麼不接電話?”話說出口覺得不對勁,好像小女朋友在質問男友一樣,好古怪。
老師又一臉鬱悶的閉上嘴巴。
馮究望答:“手機關機了。”
“沒電了嗎?”
馮究望沒敢說不是,含糊不清地“唔”一聲。
俞還睨了他一眼。
馮究望說:“老師好凶。”
俞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雙漂亮的圓眼睜大了:“我哪裏凶了?剛剛在電話裏明明是你在凶。”
完了,更像小女朋友打小報告了。
馮究望乖乖承認錯誤:“對不起,剛才情緒比較激動。”
俞還試圖擺起老師的架子,“你也知道?”
馮究望這麼配合,他反而不好再說什麼,挺直的背落下來。
“逃課又逃宿,馮究望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俞還拽著手裏的帽子,後半段聲音有些小,“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夜晚很黑,路燈又很亮,那些光透過車窗柔和照在俞還的身上。
馮究望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他經常說,這一次卻是真的有了歉意。今晚很冷,老師這麼怕冷,不應該讓他出來,也沒理由讓他接待陳芳梅,讓他等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