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爾墨特不相信傅清會以不足五百的兵力與他抗衡。
他更不相信傅清會不要命,徒手一搏,隻是為了阻止他起事。
因此他毫無戒備,他身首異處之時仍然無法相信,自己如此輕易就丟了性命。他得意得太早,也太大意了。
羅卜藏劄什帶人往議事大廳裏麵衝進來,早已埋伏在樓下的清兵,在車敏和烏遜的帶領下一湧而上,與他們展開了廝殺。混亂中,羅卜藏劄什縱身跳樓而下。他跳下樓,一個翻滾爬了起來,從懷中抽出箭筒,立即向天空發出了求救信號。
“他們發信求救,我們馬上撤退!”
傅清和拉布敦邊戰邊往樓下撤去,駐藏大臣府外塵煙滾滾,達爾紮策淩帶著大隊的藏兵聞風而至。藏王縱有周密的安排,但都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去路被攔截想要馬上離開拉薩已經不可能,傅清下令退守,幾百名士兵全部撤回了駐藏大臣之中。
藏兵把駐藏大臣府重重圍困。
圍牆又高又牢固,一時間很難攻破,達爾紮策淩命人搬來大堆的木柴,一時間烈焰四起,大火迅速地把府閣變成一片火海,藏兵從倒塌的圍牆像是潮水一般湧入。
大門失守,藏兵圍樓環攻,傅清和拉布敦被圍困在二樓,苦苦支撐。
不斷地有藏兵攀著圍牆上來。拉布敦殺紅了眼,“我們很快就會守不住。”
“你怕不怕?”隱雪刀一揮,把一名藏兵斬退,傅清毫無懼色地問。
“怕的就是烏龜孫子。”
他們相視一笑,他們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死也要死在一起。
攀上樓的藏兵越來越多,清兵已經完全抵擋不住了。傅清和拉布敦被殺進來的藏兵分別圍困,各自作困獸之鬥。雖然明知大勢已去,但他們還是要拚盡最後一分氣力。拉布敦被藏兵緊緊相逼,再無退路。他咬著牙縱身跳下樓,一張大網罩下來,他無法掙脫,同時已是強弓之末。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大哥,拉布敦要先走一步了!”
他們董鄂氏家族的好男兒,死也要死得光榮壯烈,決不能落在敵人的手裏,受盡(淩)辱。
回手大刀一揮,拉布敦剖腹自盡。
“拉布敦!”傅清殺退幾名藏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自刎身亡。他眼裏升騰起一片血霧,全身精力耗盡,四肢發軟,隱雪刀也幾乎握不穩。十餘名藏兵圍上來,他退到牆角,身上所中的五六處刀傷一直在汩汩地流著血。用隱雪刀拄地支撐著沉重的身體,他掃視著周圍虎視眈眈的藏兵,掃過達爾紮策淩扭曲的臉,明白這座駐藏大臣府,也將要成為他的葬身之地。
紀柔嘉的臉在眼前逐漸清晰,芙蓉秀色,俗世間,還有他牽掛的一份情。
“柔嘉!”胸腔裏爆發出一聲清嘯,震得屋梁的塵灰四散飛揚。
他橫刀在頸,神色傲岸,他一生無愧家國,卻辜負掉那個女子,隻盼有來世,他們能夠再續前緣。刀刃在頸喉間抹過,他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四肢僵直,仍是怒目圓瞪。
大軍沿途快馬加鞭,提前兩天到了拉薩城外,嶽鍾琪卻不再行軍。
“嶽將軍,為什麼不繼續行軍?”
“我與傅都統約好十五動手,如果提早入城會驚動藏王。你不用著急,城裏如果有動靜,探子一定會立即來報。”
紀柔嘉憂心不已地追問,嶽鍾琪背手沉吟,一臉凝重之色。一路接到探子的消息,拉薩此際已是風聲鶴唳,希望傅清能沉住氣等他到來,按照原定的計劃誅殺藏王珠爾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