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
“客官樓上請———”兩人一跨進去,一眼尖的小二立時拖長聲音,殷勤地迎了上來將他倆帶至樓上雅間,扯下搭在肩上的毛巾將桌椅利索地擦拭了一遍,擦完他也如數家珍地報完了茶譜。
“您二位上壺什麼茶與點心?”小二將毛巾往肩上一甩,點頭哈腰道。
錢其睿看看霜兒,見她扭臉望著窗外便不去問她,徑直對小二道:“來壺上好的碧螺春,點心你看著上幾碟罷。”
“好咧,客官請稍候!”小二扯長脖子往樓下喊了聲“一壺上好的碧螺春———”“春”字還在雅間飄忽轉悠尚未落地,他人已撒丫子奔到了樓下。
“姑娘。”待他下去後,錢其睿望著霜兒笑笑,自袖中摸出她那枚簪子順著桌麵輕輕推了過去。
霜兒淡然地瞥了眼,也不言語,隻伸手收下簪子,又掏出點碎銀擱在桌上。
“厄,在下方才叫住姑娘可不是為了討這幾錢銀兩。”錢其睿訕訕地道。
霜兒依舊不言語,抬眼瞟他一下,手一伸,將銀子推至他麵前。
錢其睿見她一雙明眸波平如鏡,但卻隱隱透出一絲倔強。當下便不再推辭將銀子納入袖中道:“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如不嫌在下唐突,可否賜教芳名?”
“冷如霜。”
“哦?”真真人如其名!錢其睿挑挑眉,心下暗笑。他娘子蘇雲錦飛揚跋扈,眉兒活潑開朗,他還從未曾見過霜兒這般冷冰冰惜字如金的女子。
不覺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迫切的想要了解她,因此挖空心思尋些話題沒話找話的與她攀談起來……
他今日撞上霜兒實則並非偶然,她奉了杜元罡之命一直就在暗中跟著他。這幾日霜兒心內惶惑不已,因杜元罡一張臉陰沉得駭人,一向好色如命的他竟連著多日未曾出門尋花問柳,也不再命她去抓些婢女來練功。
霜兒害怕反常的跡象後隱著巨大的暴風雨,對杜元罡她是打骨子裏感到畏懼!她自小與大她三歲的杜元罡跟著師傅一塊長大,雖說師傅隻疼杜元罡對她非打即罵從沒個好臉色,還命她尊杜元罡為主人,但在霜兒心裏卻將他倆視做自已在這世上唯一的兩個親人。
她與錢其睿踏進茶樓之際,杜元罡正披頭散發如頭困獸般在他屋內狂燥不已地轉著圈。眉兒那一簪子下去,不僅令他成了太監,更毀了他即將大功告成的“九陰迷魂眼”。
這功隻男子練得,它有個妙處,練成後隻須對上某人雙眸,便可隨意控製其心智。但此功的練成之法卻十分歹毒,需九百九十九個處子之身的少女,在其來葵水時與之雲雨,再吸幹其骨髓,被吸幹骨髓的如花少女頃刻便會變成一具幹癟的皮囊貼於地麵,仿佛隻需風兒輕輕一吹即會隨風起舞,飄逝而去———
杜元罡原是臨朝太祖皇帝手下大將杜雲鬆的幼子,在太祖一統中原後,一大批良將都沒能逃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獵狗烹”的悲慘命運!
而太祖狠毒之處在於不光誅殺有功之臣,還滅其九族!那會五歲不到的杜元罡親眼目睹了滿門被殺,血流成河的慘狀!幸得聞迅及時趕來的道姑將其救走帶至關外。
然他夜夜自夢中嚎啕著醒轉啼哭不已,平素見不得一星半點的血,就連紅色亦不能見,撞見人家殺雞宰鴨便驚恐地睜大眼,全身如篩糠一般縮做一團,繼而拚了命似的大哭!
在他七歲那年,道姑發狠日日夜晚將他丟至嵩草叢生的亂墳崗上,自已則隱在一旁暗中窺視,任其嚎破嗓子也不現身,還時不時當著他麵將小霜兒打得頭破血流。
慢慢的,杜元罡由怕血到嗜血如命,尤其見到血流成河的場麵便會極度興奮與狂燥,在歲月這條長河的沉澱洗滌下,他的性子慢慢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