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間或插幾句這兩日侯府嫁顧清芷的事兒。張鈺斷了腿,迎親的是他的一個庶弟。不知張家怎麼想的,一麵跟侯府各種討價還價,什麼嫁妝文書出門子的時辰等等,好容易趕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把三書六禮該定的定了,該走的程序也走了,臨到迎親這日,反而派了個獐頭鼠目的庶子來,惹得街麵上眾人直樂。
顧清蕪聽著這些閑話,一時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這段日子心思被別的事情占據,她幾乎想不起自己曾經怎樣懷著期待憧憬的心情,想要嫁給張鈺了。
傷心倒還剩下了一些,馬車越是離京城近,她越覺得胃裏翻騰。
畢竟她曾經對婚姻生活的期待裏,也有著對張鈺初次懵懂的情意。
想想昨日的牡丹宴,那些郡主或是國公府的姑娘們,一個個明豔活潑,單說永寧郡主,雖然是她擇親,可是不論宴席上還是在天香園,和人說話絲毫不見羞赧,大方可親。
顧清蕪頓時覺得自己小家子氣,縮在那身緋紅豔麗的衣裙下,才找的到一點自信。
自從被退婚,似乎曾屬於她侯府嬌女的那些天真嬌憨,一去不複返了。
她覺得自己看得見世間萬般顏色,卻唯獨看不見自己。
現在聽著霍嬤嬤分析蕭家的好處,她不禁生出些懷疑來,如果真像她說的那麼好,又憑什麼這樣的好事就能落在她身上呢?
“夫人這回也想開了,今日見了蕭老夫人後,若兩相有意,再安排您和蕭世子多多來往一些,不拘是讓大公子和侯爺請了他上門做客,還是姑娘應約出門什麼的,都不礙事。了解多了,這婚事才能穩固。”
說起來也是近些年,譚太妃興了女學,將女子無才一類的話嗤之以鼻,北狄一戰中女將軍齊繡又立了功,這京城女子行事之風才改變不少,時下的男女接觸比十來年前多了很多。有一些貴族女子,即便出門拋頭露麵,也秉持端莊正派的作風,讓人讚歎。
不過李氏和顧老夫人都屬於老派人,京城像她們這樣的人家不少,也有追捧這樣規行矩步的行事方式的。顧清蕪閨秀表率的名聲,就是在這些人家裏相傳的。
這次張家的事情對這兩人打擊很大,不過到底是老人家,很快想明白這事兒的根本,是因為張鈺對顧清芷情意的堅持,若是張鈺對顧清蕪也能如此,便不會有顧清芷什麼事兒,就算她還能攪合進來,張鈺不受她攛掇鬧著退婚,兩家悶聲處理了犯錯的妾室和庶女,未必會如今天這般,結親變結仇的。
顧老夫人和李氏商議一番,她們不能叫顧清蕪如顧清芷一般行事,但是在規矩內和蕭世子培養一下感情,還是可以的。比如以前和張鈺見麵,站在兩人身側一步的丫鬟婆子們,大可以撤出八丈遠,或者百步開外也成,依著顧清蕪這個性子,她絕對不會鬧出什麼難看事兒來。
為了這個,顧清蕪那個曾經在宮裏待過的教養嬤嬤何媽媽,也被送到鄉下養老,如今霍嬤嬤正式跟了她。
馬車在霍嬤嬤的絮叨聲裏回到了侯府,一段日子不見,李氏和顧老夫人都清減了,尤其是李氏,這段日子既要應付張家,又要應付府裏妯娌,兩鬢陡然白了不少。
顧清蕪初見她愣了片刻,很快心裏酸澀不已,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就算這段日子她對來自李氏曾經的教養有著頗多思考,但是看見母親的那一瞬間,這些就都散了,隻剩下心疼和愧疚,說到底還是為了她。
顧老夫人倒還好,滿麵喜色的。
這回蕭家的事情能挑起頭,還是虧了她在老家長平的一位老姐姐,這位老夫人姓寧,早年和顧老夫人可說是閨中密友,後來分別嫁了人,顧老夫人到了京城,她則嫁了個莫姓武官,跟著丈夫四處駐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