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熊貓飯團豪華套餐,穀陸璃布拉完了半份配菜,將飯團丟給宋堯山倒頭就又去睡。

宋堯山見她額頭留海蹭得有些亂,想碰碰她又不大敢,等下了高鐵,華燈初上,荀城又飄起了雪,整座城市美得猶如幻境。

“這個時候還下雪,”穀陸璃隨著人流出了站台,搓了搓兩手抬頭望天,“春天還會不會來了啊。”

“該來的時候總會來。”宋堯山晨起在火車站外的地下車庫停了車,隨口應了她一句便問道,“學姐你家住哪兒啊?我送你回去。哦對,你要不要給阿姨帶宵夜?前麵有家不錯的店,早中晚賣的東西各不同,你什麼時候有空啊?過兩天請你吃。”

他似乎如今做這些事說這些話都異常自然,帶著明顯而刻意的討好,執著地想步步為營撬開穀陸璃身上那層緊閉的蚌殼,達成他的心願。

穀陸璃聞聲站在路燈下沒動也沒應,隻抬眼靜靜看著他,眼神陡轉複雜,昏黃的光線暖暖將她環在其中,細碎的雪花在燈光下旋轉跳躍,紛紛揚揚落了她一肩頭,連人帶景,靜謐唯美。

宋堯山一時便被她晃了心神晃了眼,卻不料在如此景致中,穀陸璃聲線清淺而堅定地對他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以後——我們也別再聯係了。”

“......”宋堯山隻覺自己是聽錯了,還笑著又反問她道:“什麼?”

穀陸璃默了半晌看著他:“別再聯係了。”

宋堯山臉上笑容漸漸冷卻,被他緩緩斂在了平靜的外表下,他沉聲問道:“原因呢?”

穀陸璃與他之間隻隔開了五步遠,一人站在光下,一人站在光外,就好似身處兩個互相融不進去的世界之中。

她今天走這一遭,已清清楚楚覺察出自己對宋堯山似乎不同,至少與對遲肅然不同。

她這些年偏激武斷,與異性總是不願有太多接觸,身邊也沒男性友人,若她能跟宋堯山好好做朋友,她興許是會樂意的。

宋堯山聰明機敏,她對他有著幾分欣賞,隻是他們關係的起源卻是那樣一個不太正派的緣由,而這段關係之所以能夠繼續維持,也是因為那樣一個難以啟齒的緣由,而這個緣由也為這段短暫的情誼蒙上了層擺脫不掉的不純粹。

他們都是別有用心之人,便連朋友也不配做了,便連“朋友”“友誼”這兩個詞也配不上了。

更何況,宋堯山要的也不是一個朋友,她也圓不了他那唯一的念想。

“你幫了我很多,我也不想瞞著你。你既然學過心理學,也就該知道焦慮型神經症。我媽就有這個病,中期,要服藥,時常犯,一犯就心悸。她是我的大麻煩。”穀陸璃真誠地剖開了自己給宋堯山看,“我有時覺得她是我的負累,有時又想我是她的負累時,恐怕她也是把我拖在身後就這麼一步一拽艱難過來的,便又覺得沒什麼了。你一心想找我形婚,可是你瞧,我其實不是好選擇。你人很好,聰明有趣,就算你不願結婚,也該有更好的選擇。不嫁何撩,是我做錯了,我跟你道歉。先前是我衝動,如今又是我反悔,都是我不對。”

“我不覺著這是——”宋堯山聞言隻驚詫了一瞬就要反駁,穀陸璃卻短促笑了一聲打斷他。

“我欠你的,隻今天這一遭,還不完。”穀陸璃定定地瞧著他,平靜而果絕,“以後你若有事要我幫忙,便打給我,救命之恩我總是要報的。隻是若有其他旁的事情,就不要聯係了。”

她話說完轉身便走,去車道旁抬手攔了輛計程車。

宋堯山怔怔立在舞得越發猛烈的風雪中望著她離開,隻覺周遭陡然冷得刺骨得疼,那盞路燈毫無征兆地“刺啦”閃了一下,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