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她倆在食堂邊的走道上一停留,就堵了別人的路,身後不住有人說:“麻煩讓讓。”
穀陸璃愧疚地點了點頭,倆人順著人流剛過了文哲係的教學樓,迎麵又碰見係裏另外一名博三的學長和宋堯山裹挾在學生潮中被一路擠了過來。
這是穀陸璃與宋堯山自那夜後第一次見麵,雙方打了個照麵俱都明顯愣了一下。
他如今連隱形眼鏡也不帶了,又換了金屬邊的框鏡,一雙星眸往鏡片後一擋,又成了那副克製儒雅的的斯文精英模樣。
穀陸璃眼神複雜地與他四目相對了一瞬後,便率先移開視線跟學長打了招呼。
宋堯山眼睫虛眨了幾下,落寞隱在病容裏,越發詭異地呈現出幾分被遺棄的無辜出來,他中氣不足地坦然跟穀陸璃笑了一下,虎牙尖尖微露道:“兩位學姐好。”
他嗓子沙啞得連“好”的尾音也吞進了喉頭吐不出來,話音未落就手握成拳抵著唇,悶聲咳了起來,嘶啞低沉的嗓音像是把鈍刀子,在穀陸璃心頭緩緩劃了一下,力道不重,卻留下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麻感,令她渾身都不大舒服。
他一咳,穀陸璃暗搓搓就偏轉了頭,拿餘光覷了他一眼,見他堪堪三月下旬的天裏還穿著厚厚的羊毛大衣圍了圍巾,兩頰略微凹陷,泡麵頭蔫蔫地耷拉著,整個人都不大有精神似的,她眉頭不自覺就往一處擰了擰。
上周周二本該是宋堯山跟穀陸離搭檔,可穀陸璃跟導師去做學術交流取消了課,說是往後順延一周,結果這周就遇上宋堯山周一連去兩座高校演講,晚上回來又傷風倒了嗓,第二日大早給她請了假沒來,這才不過周五,他就以這麼一副病容來複了別人的工。
談方方正要跟宋堯山問好,見他咳得死去活來背都彎了也插不上話,就下意識瞥了穀陸離一眼,穀陸離垂眸斂目往旁邊一杵就幹站著看他咳,那辨不清神色的模樣也不知是無動於衷還是不忍直視。
談方方簡直一頭霧水,她剛嚐過咳嗽的痛,如今再見宋堯山這副形容便格外感同身受,好心地伸手就給他拍了兩巴掌背,拍得宋堯山“噗”一聲咳嗽節奏一亂,越發嚴重了。
周身學生腳步一頓,轟然全部避開,繞著宋堯山走。
談方方:“?!!”
穀陸璃垂手立著當木樁都當不安生,那倆聲“啪”“啪”跟打在她背上一樣,她眼角連著嘴角齊齊跟著顫了一顫,下意識一抬手,死死拽住還想繼續給宋堯山拍背的談方方,生怕她再來一下徹底就把宋堯山給拍死了。
談方方:“?!!”
“宋先生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穀陸璃自發而果斷地默默解救了宋堯山一把,眼神往他青紫的臉上一轉一斂,拽著談方方就走,也不等他咳完便跟學長點頭道別,眉目間的冷淡自持刻板而生硬,“不打擾了。”
談方方:“......”
宋堯山手擋著半邊臉,等她倆走遠,這才敢抬頭正正經經地看一眼穀陸璃背影,撫著胸口喘了口氣,眼底的情深與眷戀讓博士一介外人見了,都禁不住魂在軀殼裏被肉麻地抖了一抖。
“人是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為伊咳得要穿肺。”中文係博士輕飄飄斜了他一眼,開口就調侃他了一句,“別裝了,再裝就真要咳穿肺了,你真是什麼骨頭難啃你挑什麼骨頭啊。”
“你看出來了?”宋堯山從外衣口袋摸了濕巾出來擦了擦手心,鼻音濃重,自嘲笑了笑也不反駁,一秒止咳。
“你忘了我家祖傳學中醫的?你這咳的聲音就不對。”博士一針見血拆穿他,搖頭晃腦地繼續邊掉書袋又邊勸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算了吧,穀陸離拒絕過的追求者,聽說都能裝滿一節高鐵車廂一等座了,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別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