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陸璃理所當然答了他,這才又偏頭想了想,“咱們晚上能回來吧?晚飯要是不在家——”
“能回來,”宋堯山溫聲道,“我姐姐們晚上也得回公婆家。”
穀陸璃放心點了頭,突然又有些難以啟齒地試探問他:“隻有你姐姐們,還是......拖家帶口都來啊?”
宋堯山忍不住就樂了,了然道:“你其實是想問小朋友們會不會來吧。”
穀陸璃難得不好意思了一回,抿嘴不輕不重剜了他一眼。
宋堯山“抖M”屬性又冒了頭,隻覺她這紙老虎般“奶凶奶凶”的一眼瞪得自己飄乎乎的,又道:“學姐,你是因為穀小先生當年太熊,所以不喜歡小孩子麼?還是,你隻不喜歡男孩子?你就沒有想過,以後——”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穀陸璃越來越喜歡跟宋堯山聊天,很多話甚至不用坦白了講,他們也很容易就能領悟到對方的真實意圖,她下意識將其歸結為是“聰明人的默契”,“我是很討厭小男生,因為熊得太多,可就算我不討厭小女生,我也直到現在都沒有想過,以後會要個孩子來養。”
宋堯山先前對她的猜測果然中了一半,他抬眼看著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原因呢?
“因為我這人很偏激,我知道。”穀陸璃自嘲又清醒地笑了一聲,與他四目相對一瞬,又輕描淡寫將視線挪回電腦屏幕上,那上麵暫停著在故宮國寶南遷過程中,梁姓人家在戰火紛飛年代中的一張全家福,那張老舊黑白照片上的一家老小衣著簡單樸素,笑容裏卻抿著一份快樂與富足,在他們骨子裏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犧牲與奉獻、責任與守護,那是一份很重的精神文化傳承,那是穀陸璃求而不得的東西。
她語調很慢,很緩卻很堅定:“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覺得,人類孕育下一代的意義不應該隻是單純的人口繁殖,而是應該有正確的好的東西與之一起被傳承,從一代人到下一代人,這才是真正的‘繼承’的意義,也是下一代人能被冠之為‘繼承人’的必要條件。可是我沒有,我沒有從我的父親身上得到任何好的傳承,精神沒有、品質沒有、文化層麵更沒有。而陸女士呢?我覺得她也沒有從她的父母身上繼承了什麼好的東西,所以,我能從她身上汲取到的有用東西也很少。我們這個家裏,父不像父,母不像母,子女不像子女,姐弟不像姐弟。你瞧,我本來就已經是一個失敗的集合體,我時常覺得自己像是頭刺蝟,警醒而冷硬,我甚至要豎起一身的刺才覺得能夠活下去。我不覺得自己能傳承給下一代什麼好的東西,甚至於,我連一個正常的家庭環境也不能給她,所以,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要一個孩子?”
她說完扭頭去看宋堯山,將那份深深的自我厭棄掩在無奈的笑容中,宋堯山怔怔地看著她,心想,他的另一半關於她的猜測,果然也應驗了。
“學姐,”他在這麼一個晚上,遂不及防聽她剖白兩段內心,心裏疼得像是有人在他心頭狠狠掐了一把似的,他沙啞了嗓子勸她說,“你要先學會愛自己。”
穀陸璃麵無表情地聽他說完,額頭抵著手臂趴下去,將整個臉埋在臂彎中,露出一段脆弱的後頸。
“沒什麼好愛的,懶得做,”她跟賭氣一樣地說完前半句,又無力地補完後半句,“也做不到。”
宋堯山“嘩啦”一聲,心都疼漏了,他想果然,當穀陸璃真正需要打破身上厚厚的兩層殼宣泄內心的時候,卻是絕對——不會哭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情變化真的好難寫啊o(╥﹏╥)o
第36章 色令智昏
第二天,陸女士便正大光明得下午留條出去約會,穀陸璃回家沒飯吃,隻得翻檢了餘下食材,簡單炒了倆菜與宋堯山圍著桌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