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自從清醒後,腦袋瓜更聰明了,她一眼就能看出唐菊病的不輕,能戳穿妯娌壞心眼,還能指出那借條的貓膩地方,這換成旁人了,誰能有這麼大本事?
張來弟倒是沒有靠這東西掙錢的心思。
她想的是弄出糖了,閨女能解饞,走親戚帶點糖也能有麵子。
“那你先把這東西挑揀一下,把好的跟爛的區分開,我今晚熬糖試試,娘,這事你可不能往外傳,不然你閨女估計要坐牢的。”
這從嚴格意義上,就算得上是投機倒把了。
“哎,好,好。”
張來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下來,應下後好半天才後知後覺,“丫頭,為啥會坐牢?”
“因為糖要是做出來了,我得去賣糖啊,不然咱家債要咋的還,爹的藥錢要咋辦?”
張來弟像是被捏住了喉嚨一樣,發不出聲兒了。
唐翹從來不打沒準備的賬,剛剛見到甜菜時,已經從係統那詢問了一下如今鎮上製糖業的現狀如何。
物資供應開始緊張的時候,是58年,三年後,煙糖煙酒全部實行憑票供應,在文革時期,煙酒糖商品出現了產品單調、商品奇缺的狀況。
現在別說糕點、罐頭、奶製品含糖的食品稀缺,就連糖這一類單品,都少的可憐。
張來弟知道投機倒把不好,可閨女的話又直戳她心口,不掙錢,當家的藥錢咋辦。
退一萬步來說,閨女本事大是不假,可是,糖哪裏有那麼容易做?孩子的心是好的,她還是別打擊閨女積極性了。
…………
夜裏,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停了,唐翹聽見堂屋門響摸了下枕頭邊的火柴。
點亮了油燈,憑著微弱的燭光,慢慢穿上衣服。
“你去幹什麼?”猛不丁的,唐菊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深更半夜的,嚇得唐翹險些叫出了聲。
自從她住院回來,倆人就搬到了一個屋,唐菊雖然對她還是沒好臉色,但態度已經變了幾分。
“我跟娘要去做點幹糧,沒事,你睡吧。”
她穿好鞋子往外走,唐菊見她手碰到門了,吞吞吐吐叫住了她,“那個,那件事,謝謝你啊……”
唐翹驚訝的挑眉。
嘖嘖嘖,真稀罕,她竟然跟自個道謝,不過她這人有惡趣味,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反問,“你說什麼?謝誰?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唐菊醞釀了半天的勇氣頓時消散,看著對麵那張嬉皮笑臉礙眼的臉,氣哼哼的用被子蒙住了自個腦袋。
“我什麼也沒說!”
還以為她現在轉了性子呢,果然都是的錯覺。
唐翹也沒在這事上浪費時間,倆人先前的積怨那麼久,關係也不是說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再說現在已經在改變了不是嗎?
她披上衣裳,護著煤油燈往廚房去了。
廚房裏,張來弟拖著一籮筐的甜菜倒在地上,唐翹讓她把上麵腐爛的地方以及根部的軟須給去掉。
自己則是家裏的擦子,開始擦甜菜疙瘩。
這擦子是一塊適中的木板,中間挖出一個長方形的窟窿,鑲嵌上一塊帶著很多細小的眼,到時候用甜菜逆著那眼擦就可以,雖然實用,但必須小心,不然手指容易被擦子擦傷。
夜裏,母女倆相互合作,很快就擦掉了小半籮筐的甜菜疙瘩。
大鐵鍋刷幹淨,添上水,幹燥的柴火一點就著,於黑夜裏發出溫暖的光,盡力著舔舐著漆黑的鍋底。
鍋裏的水燒開,唐翹跟張來弟一起端著盆子,將擦好的絲倒進鍋裏。
唐翹翻出一個木棍,用菜刀把一頭削的尖尖的,用它來攪動著甜菜絲。
從大鍋裏冒出的水蒸氣,盤旋在臨時搭好的木頭頂部,隨後又受驚般的從空出的那麵牆逃出去。
幹起活來身上熱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