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殿下真的要去嗎?”

胡總管眉頭緊奏,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明知,夏侯長樂為了葉婉欣,一定是義無反顧,放在以前,胡公公一定會出手製止,可經曆過葉婉欣和自己雙雙逃難的那一次,胡公公對葉婉欣始終是有愧的,雖然,胡公公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去讓夏侯長樂幫助葉婉欣。

“對!”夜無歡帶了肯定的表情說著,“遲早是要見麵的,而且……她還欠孤一個解釋!”

胡公公短歎一聲,終究還是拗不過夜無歡,隻得後退兩步,“那老奴隨太子殿下一通前往!”

夜無歡沒有拒絕,拿著那隻錦盒,快步朝雪山之巔走去。

雪山腳下,借著茭白的月光,夜無歡和胡公公兩個,一老一少,披著披風,快步朝雪上之巔爬去。

“夫人,雪國太子求見?”

然而此刻,雖然已是深夜,水清清依然跪在佛前,一臉虔誠的念著佛經,敲打著木魚,一身道姑裝扮,卻是沒有去發,將一頭的青絲全部挽成一個高高的發髻,用一條青絲帶齊齊的勒住,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清冷神色,隻是那一長絕美精致的臉袋,雖然有了歲月的流逝,卻依然沒有帶走她的清雅和美貌,依然是那麼高貴美麗、清新脫俗,遠遠看去,猶如涅盤仙子、遺世獨立。

“叮當……”

門外的侍從剛剛回稟完,水清清手裏的佛珠便巧合般的斷了,灑落一地。

水清清臉色一沉,自覺有些不妙,不去管地上滾落的佛珠兒,卻是掐著手指粗算了一會兒,卻是一臉的疑雲,三年了,昔日那個乳臭未除的夏侯長樂,現在又長成什麼樣貌了呢?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當不過,不管他是何目的來找自己,自己還是要跟他見上一見的。

“請他進來!”

水清清依舊靜靜的跪在佛前,音色極為平靜的衝門外的隨侍應聲說著。

涼風習習,吹卷著夜無歡寬大的青灰色裙擺。

一張邪魅的臉龐之上,卻是滿滿的凝重和神傷。

三年了!

三年前的那場大火,母後和她同時身處火海之中,父皇卻隻是救出了水清清,對於母後的死,卻是半句解釋沒有,對於此,夜無歡一直心存怨憤,直到把三年的怨憤,轉化成了無盡的恨。

可,夜無歡心裏清楚,父皇對於這個女人無限的寵愛,又是任何一個人不可能比擬的,即便自己是他最看好的皇儲繼承人,如若自己敢動她分毫,自己的太子之位,終將不保,而母後臨終前的最後囑托,就是要讓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全雪國的太子皇儲之位。

所以,他想盡所有辦法,最終的目的,卻隻是想為母報仇,為了尋找到能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龐,來取代她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夏侯長樂處心積慮,遊曆各國,扮演者富商夜無歡的身份,就是為了尋找一張和她像似的容顏。

三年來,他把女人當玩偶,換女人的速度甚至比換衣服還快,他就是想證明給他的父皇看,一個優秀的國君,不可能對任何女人會存有真愛,一個明智的國君,就應該明白什麼叫雨露均沾,更不能夠因為一個女人,而動搖整個皇家的後宮,然而,當夜無歡遇到到她,夏侯長樂就已經不是當初的夏侯長樂,卻變成了一個感情白癡的夜無歡。

而今,人就在自己領地裏,夏侯長樂才真正幡然醒悟,準確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初父皇對水清清所做的一切,自己一樣也會對葉婉欣去做,即便,她心裏再也不會有自己,即便,她給不了自己任何承諾。

眼前的那扇簡易朱漆木門打開,夜無歡從一團複雜的思緒中,瞬間清醒過來,衝身後的胡公公簡單交代幾句,便隻身走了進去。

水清清的背影極瘦,清冷的氣質,像極了某人。

夜無歡站在門口的位置,靜靜地看著,看著她跪在佛前虔誠祈禱的姿勢,卻是說不出的感觸和悲涼。

年少之時,母後總是跪在佛前一遍遍祈禱,祈禱父皇能在百忙之中多看她一眼,哪怕隻是一眼,直到自己懂事起,宮裏忽然來了一位雪皇妃,就隻記得整個皇宮都在圍著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而轉,不管她人在哪兒,父皇的目光,都是緊隨她而去,其他的女人,就僅僅隻是一個虛設,雪皇妃,萬千寵愛於一身,甚至連皇後也隻是成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擺設,十年,母後守在深宮的十年歲月,卻早已成為父皇忽略的一角。

因為母後的緣故,夜無歡恨極了雪皇妃,可更加有趣的是,夜無歡從小到大,甚至都不知道雪皇妃長什麼樣子。因為他是雪國太子,雪皇對他的管教極為嚴厲,一直將夜無歡養在東宮,承受著各種常人不可能忍受的皇儲訓練,所以,夜無歡十三歲之前,除了自己的母後,幾乎是沒有見過什麼人,即便心裏怨憤著所謂的禍國殃民的水清清,卻全然不知道對方究竟長了一副怎樣的傾城傾國之貌。

十三歲那年,夜無歡偷偷從學院裏逃出來,跑去坤翼宮去看望自己掛念了幾個月之久沒有見到的母後,可剛走進母後的寢殿,眼前的一切,卻把夜無歡徹底嚇呆了,自己最最溫柔善良的母後,竟然拿著一條白綾,把自己懸在半空之中,整個身子都是漂浮著的,那一刻,夜無歡想要沒有去想,風一般的快步破門而入,伸手把自己的母後從房梁上抱了下來,那是夜無歡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恐懼為何物,十三年來,從懂事起,父皇的謾罵、羞辱、懲罰甚至是暴打,夜無歡從來沒有感覺到恐慌和害怕,而就在自己看到母後懸在房梁上的那一刻,夜無歡徹底體會到了恐懼是什麼。

他真的好害怕,害怕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疼愛自己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自己而去。

他抱著昏迷不醒的母後,歇斯底裏的高聲呼喊,拚命的搖晃著母後的身體,可始終沒有見一個人肯過來,其實,皇後的坤翼宮,早已成了一個冷宮,哪兒還有什麼人守在母後的身邊,即便有,也不知道都躲去哪兒玩鬧去了。

水清清寵慣六宮,沒有誰能超越他十年的榮寵,更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代替她在雪皇心裏的位置。

或許是老天不舍得自己如此孤單,那一次多虧了夜無歡發現及時,他最牽掛的母後從夜無歡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中清醒過來,她撫摸著愛子的俊美臉頰,抱著夜無歡,母子二人,痛苦了整整一個晚上……

從那以後,夜無歡發誓,他一定要把水清清這個禍害盡早除掉,讓母後得到父皇的寵愛和嗬護,所以,他發奮練劍,用功習武,為的就是能親手殺掉水清清的那一天。

終有一天,初出茅廬的夜無歡從東宮出逃,準備從正宮直入雪皇妃的寢殿,但最終卻還是被雪皇委派在他身邊的暗衛告了密,雪國皇帝聞聽到消息,命人一舉將夜無歡帶領的一小支暗衛抓了回去,各種殘酷的刑罰過後,還不忘給夜無歡扣上一定圖謀造反、謀逆篡位的罪名。

定罪以後,夜無歡被淩皇無情的遺棄在了雪國最陰暗肮髒的天字號犯人牢房,那兒周年陰冷潮濕,機關重重,終年不得見陽光,頂著渾身的傷痕,夜無歡要緊牙關,心裏就隻有一個信念,為了母後,為了雪國的子民,他要勇敢的活下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