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付出代價!”

旁邊,傅杳看著她一點點厲鬼化,半點阻止的意思都沒,甚至還從虛空裏抓了把瓜子來嗑。

在道觀內狂風乍起時,傅杳在“哢吱哢吱”嗑瓜子;

等血霧將三娘籠罩時,她還在“哢吱哢吱”嗑瓜子;

待三娘化身厲鬼失敗口噴鮮血,魂魄從紙衣服裏跌出來後,傅杳正好將手裏的瓜子嗑完。

她將指尖的瓜子殼彈開,俯身捏起三娘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向自己。

不同於紙人的呆板麵孔,魂魄虛幻了一層的三娘粉麵桃腮、柳眉杏眼,若還活著的話,正是薔薇花開一般的年紀。

“知道你為什麼會失敗嗎?”傅杳問她,“因為你還不夠狠。你人性尚未泯滅,還懷有良善之心。好好的人,又怎麼會變成鬼呢。”

三娘望著她,眼底情緒翻湧,片刻後,她眸上籠著的那抹暗紅漸漸褪去,“我好沒用,”她聲音暗啞,“連報仇,都做不到。”

“你要是什麼都能自己去做,那還要我這個打手做什麼。”傅杳鬆開了她的下巴,重新把她推回紙衣中,“報仇這種事情,最愚蠢的做法就是讓仇人痛快的死去。你得讓他們活著,讓他們從雲端栽到泥底,醜惡露在人前,餘生的每一刻,都在怨與恨中掙紮。如此,才叫報仇。”

三娘聽完,在地上坐了許久,才緩緩拜伏在地,“請您,幫我。”

……

外麵,柳家的隨從隻去了半刻鍾便拎了酒菜回來。

四個下酒菜與瓜子花生等零嘴擺在了道觀門口的台階上,方二與何木匠夫妻被邀請著席地而坐,幾杯溫酒下肚,話匣子就這樣打開了。

方二與何木匠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去過縣城,和柳賦雲這種名利場出身的人相比,心智完全就是白紙兩張。

三言兩句,都不需要柳賦雲刻意去套話,這兩人就把道觀的底給兜的一幹二淨。

而柳賦雲越聽卻越心驚。

招魂喚鬼,凝魄重生,這些本事他隻在誌怪野傳中聽過。若不是他方才親曆了一番,隻怕還真會覺得眼前這倆農夫隻是在唬人。

不過他也沒有就此徹底相信他們的話,內心深處仍舊對這些鬼神之談保持著懷疑。畢竟就算是江湖騙子,也都會有點這樣或者那樣的手段,他不難保方才的遭遇就是騙術之一。

兩壇子酒喝完,方二和何木匠都醉了,柳賦雲卻沒從他們嘴裏知道一絲有關於三娘的信息。

在確認他們的確不認識三娘後,柳賦雲有些遺憾地讓一個隨從送他們下山,他自己則帶著剩下的那個又在道觀周圍轉了轉。

“對了,我記得之前不是有個穿白衣服的男子,”柳賦雲問隨從,“他人呢?”剛一直都沒再見到他。

隨從早就注意到了,隻是不敢說,“公子,這地方是有些邪門。那會兒您從道觀裏出來,那男子就不見了。”

柳賦雲看了看道觀裏暗黃的燭火,沒再說什麼,轉身就往山下走去。

不過在接下來的幾日,他還是不死心的讓人在周圍打聽了一番傅三娘的下落。但最後除了一位繡娘說遠遠見過那倆為貴女一回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說是坐上馬車走了,再沒見過。

再回道觀,道觀空空如也,就算是晚上也見不到人。在道觀幹活的何木匠說這是觀主不想見客,讓他不要再白費精力等下去。

一連在道觀守了三日,柳賦雲這才沉默著抱著匣子下了山。

“他要走了。”傅杳坐在道觀屋頂上,嗑著瓜子,“如果想讓他留下,還來得及。”

三娘坐在一側,目光一直追隨著山道上那人的背影,“不了。不想髒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