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子,定定地佇立在昭文閣下,顯然不達目的不會離開。
“現在我有點好奇你要請求什麼。”琚相輕喃一句,步履緩慢地走開。他身後的素颯關切地看了看妹妹,說:“你放心吧。”一字字擲地有聲。
素盈含笑答他:“我沒有擔心什麼。”
該擔心的,不是他們這些好端端站在昭文閣外的人。
皇帝已很久沒有出現在那張書案後。睿洵看多了他在玉屑宮半倚禦榻的形象,詫異地發現:他再次出現在那麵描龍畫壁之前時,威風依舊。
“父皇……今日的一切,不是兒臣所作所為。”他本來就無所隱瞞,又著意添上幾分誠意,那口吻聽起來幾乎可憐。
深泓直直地注視著他,一言不發。睿洵原本就不充足的信心,又被這安靜剝奪了兩成。也不知道這寂靜持續了多久,深泓極其緩慢地問:“二郎,為什麼?”
“父皇……”睿洵對父親的質問有些失望,“兒臣什麼也沒有做。兒臣,一直遵循你的教誨——不可輕舉妄動……可是,有些人厭倦了等我犯錯。今日的一切,就是這樣。”
深泓沒有回應,伸手拿起書案上一張紙,輕輕一拋。那張紙飄飄忽忽落在睿洵麵前。他大惑不解,拾起來看了兩眼,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陲一個軍校拚死得到這封密信,送給蘭陵郡王。中途幾經風波,素颯還是把它奪了回來,今夜呈給我看——你寫給西國主帥的信。裏麵寫的,與你向我稟報的戰事並不相同。”深泓雙手撐著書案,慢慢地站起身來,“你葬送了龍驤將軍的精兵,換來西國許諾來日出兵助你登上皇位。藉此機會乘勝修和?與西國王秘約兒女婚姻?的確,後家、宰相擁有的,你還沒有。你妻子擁有的,你不情願依靠。可是——向外國尋求助軍?你瘋了嗎?!”
睿洵喉嚨裏仿佛塞了一樣東西,吞吐不得,憋得他渾身顫唞。“這不是真的!這是捏造!父皇,這是假信!”他大喊起來,連閣下的素盈也聽到了。
她心中一顫,問哥哥:“你做了什麼?”
“我早就想做的。”素颯眼中精光閃爍。
“向我證明。”深泓一步步走過去,拾起那張紙。“文辭,筆跡,印信,甚至……落在右邊的火星——你慣用左手,寫字時,燈燭總是放在右邊。”
“這些小節人盡皆知!誠心模仿怎會不加注意?”睿洵痛苦地向父親大喊:“父皇,為什麼要我證明?隻要你相信,我就什麼也不需要證明!”
“那麼給我一個提示,讓我麵對天下的時候,可以告訴他們,我不是偏袒自己的兒子,我是在為一個清白的人主持正義!”
“父皇,你可以為素颯禦筆出罪,可以發落內宮近臣。你的話就是正義……為什麼對你的親子滿口推諉?”
深泓看著這個幾乎絕望的孩子,極緩慢地搖搖頭:“你太傻了。他們都不是儲君,做的也不是這樣的事,趕的也不是這樣的當口……”
睿洵驚詫地望著父親,忽然懷疑他們是否真是父子。“可他們的確做錯了一些事,而我什麼也沒有做。”他訥訥地說。剛說完就明白了:他有沒有做,誰會在乎呢?所有的人,隻在乎他們看到的。
“啊!”他無力地發出一聲長歎。在一個瘋子闖入玉屑宮行刺的夜晚,忽然出現一封偽造的信。不巧的是,那瘋子恰好是他過去的密友,並且在口中喊著要他父親去當太上皇。不巧的是,那封信也在說著同樣的事。更不巧的是,他現在滿腦子想到的,不是如何為自己雪冤,而是一句話——
不,父親不會救他。
如果連這樣一個孩子也搭救,無異於同全天下說:他是我的兒子,他做任何事,我也原諒他。即使他通敵覬覦我的皇位,即使他謀反威脅我的性命,我也寬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