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酒,敬戰死的袍澤姐妹。沒有她們的奮力拚殺,本王不會有這屢戰屢勝的功績。國家也不會有幹戈消止的寧和。”華羽衡立直了身子,將孩子抱得緊了些,有些了然地看向母親。

“最後一杯,本王要敬在座的諸位同僚,”她笑了笑,眼光掃過席下諸人,朗聲道:“如今本王也勉強算是兒孫繞膝,想嚐嚐那含飴弄孫的樂趣,明日便會奏請皇上,解甲歸田。輔佐君主,保我社稷,就有賴諸君了。”

這麼兩三杯就敬過來,席上眾人都已經猜到了她的意思,縱是有想裝糊塗的,最後那一杯,她也說得明確。

華羽衡站在一旁,先是驚訝,再到疑惑,在看到慕容耀一向淩厲的眸中閃動著淚光,終於化作全然的理解。細細將席下的諸人看了一番,原本舒展的眉頭卻緊緊擰了起來。伸手招來華風,附耳囑咐了幾句。

華風領命而去,她則牢牢盯住了右邊靠前的一席位置。好得很。這大概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約是她看的時間久了,座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注視的目光,冷冷地瞧過來。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兒,像是認出了她來,眉頭先是微皺,很快又挑起來,半是挑釁半是誘惑地拋過來一眼,又轉開頭去與座上另一人耳語了。

懷中的孩子被保持一個姿勢抱久了,也就不耐地扭著身子。華羽衡低頭哄著他,一邊抬步往自己院中去。

知還院處於王府的右後側,院子並不大,隻有一個主院和兩個小偏廳,卻很別致地有回廊相聯係,不像北方的深門大院,反而更像是優雅寧致的江南小院。

“鳥倦飛而知還”。其實這原本也不是她的住處,而是她取代了“華羽衡”後,要求搬過來的。初時大約是愛上它的名字,而如今,看著幽靜小院裏的一點暖光,才真的覺得“知還”這兩個字,實在是契合了這個院落。

除了守院和其他有事的下人,其餘幾個竟都聚到了內院,華羽衡抱著孩子剛踏進門,便被圍了起來。容溫雲站在桌邊朝她笑了笑,指了指擺滿物件的桌子示意他們已經把她交待的事情弄好了。

滿月的儀式其實遠比置辦一席酒宴多得多,女孩滿月是各家的大事,就算是窮苦人家也是要家人齊聚的,男孩就相對沒有那麼正式了,因此方才她也隻需要抱著孩子出去轉一圈就行。

華羽衡一手拿起他準備的傘遞給他,一手抱著孩子,容溫雲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一眾下人更是疑惑不解。

“來,我們出去走走……”

“可是王爺……外麵沒有下雨啊……?”安寧探頭看了一下,又回身道:“王君打著傘做什麼?”

一邊年長一些的下人聽到,卻紛紛反應了過來,一個個笑著把傘塞到容溫雲手裏,推著他們出了門。

“王爺可真疼小少爺,”負責知還院小廚房的中年男子笑著說道:“哪裏去找這樣好的妻主喲,我們王君真是好福氣的人……”

容溫雲猶在不解,他已經解釋道:“這叫做無法無天,寓意著將來小少爺定會無憂無慮,不用受苦受氣。就算是大家大戶的,也隻有女孩滿月才會辦這事兒呢。”

華羽衡卻沒有等他解釋完,直直拉著容溫雲抱著孩子出了屋門,在院中幾座小巧玲瓏的橋上走過了一趟。

“羽衡……”

“我從沒在乎是男孩還是女孩……”見男人隻是不解地看著她,華羽衡對他一笑,示意他看向孩子:“溫雲,他讓我覺得很幸福,我希望他也能帶給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