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的想法也隻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並沒有時間來仔細考慮,就被一陣更劇烈的咳嗽打斷。
他忙著背過身捂住唇,華羽衡知道他怕傳染了自己,又見他頸上都印出淡青色的脈絡,想來是為了不讓她擔心而強忍著,心裏又是好氣又是心疼,也不跟他強,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忍忍也好,一直咳下去就難停下來……不過也不要太較勁……”
“羽衡、咳……他、他來了麼?”
容溫雲抬起臉來,眼裏因為不斷的咳嗽而籠上一點水氣,盈盈地看著她,華羽衡親了他一下,沒有裝糊塗:“沒有,不過,那個國師也許與他有些淵源。”
“雖然年紀上不太同,但那雙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剛見麵時那種打量的神情,更是連眼角眉梢的感覺都是相似的,”她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迎上他不解的目光,也不再等他發問,說出了先前大殿裏自己奇怪的感覺:“要不是聲音和年紀都差了許多,我倒真要以為他又換了一個身份來。”
她也許不會太在意紫蓿傾城的容貌,卻一直記得他第一次看向自己時,帶了探尋和一點玩笑般的歡喜的眼神。
今日殿上那位國師,眼神雖然要老辣得多,但剝去那些曆經世事的些許滄桑,與紫蓿當時幾乎是如出一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華羽衡握緊他的手,見他忍得實在難受,索性把他連著被子抱進懷裏,坐直了身體讓他半躺著,一手按撫著他胸口:“怎麼忽然就咳得這麼厲害?先靠著睡吧,躺下怕是咳得更厲害……”
容溫雲默默側過臉,溫熱的臉孔貼著她略帶著涼意的掌心,鮮明的溫差讓他一個激靈,卻更緊地反手抱在她背上。
年少時也曾希望有人對自己溫柔照顧,卻在一年年長大後把這樣的心深深埋葬了,病著痛著的時候,會拿出來幻想一下,再獨自一個人對抗各種困難。可是現在,華羽衡給他的又何止是溫柔照顧……她護著他寵著他,把他的心都護在了她自己心中……千方百計,隻是想要讓他稍微舒服一些。
“別去想這些,相信我,嗯?”
“嗯,我知道……”他一邊答著,一邊把露在被子外麵的手伸進被子裏,摸索著要抓住她的手,才肯閉上眼靜靜地靠著。
華羽衡輕笑著地點頭,似乎很是喜愛他這樣耍賴的舉動,不但伸手送到他手邊,還展開了手指讓他一點一點地握住了十指交扣。
本該寧靜的內院卻隱約響起了孩子的哭鬧聲,華羽衡瞧了瞧倚靠在自己懷裏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的男人,有心去看看孩子,卻又不忍擾了他清淺的睡夢,隻好稍稍將手覆在他耳邊,免得他被吵醒。
幸好不會兒孩子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想來是下人將他哄好了。留心看了一下窗外,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或許是學醫的習慣使然,或許是因為一直替容溫雲調養身體的原因,她一向都是注重養身的,在深夜還難以入睡這種事,在剛進入“華羽衡”的生活時,的確有過很長一段時間,但自從她慢慢習慣下來,“認命”地適應了這個世界後,就很少出現了。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容溫雲所擔心的一些事,想來容溫雲當時說“怕”,便是已經敏[gǎn]地察覺到了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打破。她知道他其實不喜歡京城,那時候說要帶他去溪山住一段時間,他麵上不表現出來,心裏卻是很高興的,甚至在剛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就一點點、默默準確起兩人的行李了。
可惜到後來,她卻還是沒能實現承諾。華羽衡低頭在淺睡的男人額上親吻,指尖沿著他的眉骨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