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語亭聽到這話,惱道:“前兒我沒想到五妹妹也在,隻帶了五妹妹用不得的釵環,第二日就連忙補上了,還是我的不對了?難道我要把爹爹送的禮物給五妹妹,才不叫糊弄嗎?”
她幾乎氣哭了,背對著老太太擦了擦眼淚。
老太太看著有幾分心疼,安撫地擺了擺手。
冷聲道:“咱們家的小姐們自然全是好的,隻某些子下人愛嚼舌根,惑亂人心,語珍說的對,打發出去吧,再給語如尋個好的。”
老太太一錘定音,不再聽奶嬤嬤的哭訴。
總不能因為幾句話懲罰宋語如這個小孩子,隻能拿下人開涮,也當是給宋語亭一個交代了。
宋語亭卻很不開心。
老太太現在看起來,是和她親親熱熱了,對她也比宋語書好一些,可骨子裏總是帶著些疏離的。
像她哭了,爹爹都是先哄她再說別的,就連上次哭,身為陌生人的何將軍都知道哄她了。
祖母卻隻想懲罰人,撫慰她內心的不平。
其實還是沒有用真心。
宋語亭是不在意這個的,但是……得到別人的心,有很多好處,她需要再謀算一番了。
奶嬤嬤自知無望,又衝宋語如哭道:“五小姐,我辛辛苦苦奶你那麼多年,你給嬤嬤求個情啊,出去了嬤嬤就沒生計了,你奶兄弟都要餓死了。”
宋語如卻脆生道:“我才不救你,你偷我的東西拿回去給你女兒,還誣陷是我弄丟了,讓我娘罵我,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嬤嬤。”
宋語亭訝然。
這奶嬤嬤,心思忒歹毒了些。
而她卻要去討好其中一個凶手。
隻因那個人是她父親的娘,是爹爹惦記著的人,她再厭惡,也要和對方好好相處,甚至於巴結那個討厭她的老太太。
馬車在二門外停下,嬤嬤先下了車,管家抹著汗跟上來,幾個健壯的婆子抬著那頂小轎,一幹人皆點頭哈腰道:“求小姐上轎吧,否則老太太看見了,又要生氣。”
管家望眼欲穿地看著馬車中伸出一隻腳,又伸出一隻潔白無瑕的手,嬤嬤伸手扶住,這下才慢慢有人探出頭來。
車上下來的少女披著銀色的狐皮披風,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唯有一雙清淩淩地眼睛露出來。
她扶著嬤嬤的手,一隻腳踏上繡凳,另一隻腳也慢慢移過來。
她儀態萬千地下了車,站在那裏,就像是驚豔絕倫的九天仙女。
管家心中便想,不愧是將軍的長女,絕非家中幾位小姐可比的。
單是這樣的風韻氣度,至少也不輸給宮中的貴妃娘娘了。
宋語亭站穩身子,淡淡道:“不是我不給你麵子,實在是祖母她老人家病著,你們還在搞這些小把戲,實在令人失望,若是在北疆,早被爹爹軍法處置了。”
“是奴才們的錯,小姐教訓的是。”
宋語亭也便沒多做為難,上了轎子。
管家剛鬆一口氣,又聽轎中人道:“我帶了許多東西回來,管家讓人和我的丫鬟一起送到庭鬆院去。”
管家非常為難,不說又不行:“二小姐,庭鬆院已經住了三小姐了,二太太做主,給您收拾了甘露院。”
“宋語書……”宋語亭一向驕縱,剛想叫人把她的東西扔出去,又想起這兒不是北疆,不能任性,便道:“那先送到甘露院吧,等爹爹回京再說別的。”
管家隻覺得背後都汗濕了。
將軍的嫡女,宋家的二小姐,果然不同尋常。
能屈能伸,還知道拿宋將軍壓人。
不管宋家如今當家的多厲害,最後還是要聽宋將軍的。這些人若是膽敢怠慢了她,隻怕宋將軍也要不願意的。
誰還敢為了太太的吩咐給她找不自在。
“謹遵小姐吩咐。”
轎子裏終於安靜下來。
管家在心底裏歎口氣,傳信的人說二小姐是嬌嬌弱弱的溫柔千金,脾氣極好,這哪裏像了。
明明是個嬌貴傲氣的貴女千金。
殊不知,宋語亭心裏也是有些緊張的。
回到舊地,前世的記憶便如同潮水,避不開躲不掉。
宋語亭還記得前世回來就是這般場景,她坐著小轎往老太太院子裏去,管家和嬤嬤陪著她,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天穿了身潔白的素服。
記憶恍惚間重合,宋語亭鎮定下來,決計不肯再重複前世的生活。
至少,不要和宋語書鬧騰,惹得祖母不喜。
教訓宋語書,要等爹爹回來之後。
隻有爹爹才會無條件寵著自己。
轎子停在一個寬闊大氣的院子門口,宋語亭被人扶下來,抬頭看著上麵疏闊的“萱茂堂”三個字,心中又是一陣恍惚。
她的指甲掐進手心裏,隻覺得痛的厲害,人也便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