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詩汶道：“艾誌文不笨，但也沒那麼聰明，他沒有長遠的計劃，就算報複也是直接的，不會設局，更沒有對抗真正壓力的本事，要知道，他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從小到大，他麵對的壓力都來自家庭內部，而不是外部的，可矛盾的是，一旦他的家庭出現變動，他不再有錢，不再有身份，他就會迅速墮落成為一個連街頭混混都不如的人。”
雷乙問：“有道理，那麼接下來你排除的應該是苗繼東和魯真？”
佘詩汶看著桌麵：“對，他們兩個隻是普通人，他們有熱情，但沒有支撐熱情的頭腦，就像玩解密遊戲一樣，其實很多人都喜歡，他們也熱衷這樣的遊戲，可熱衷僅僅隻是熱衷，喜歡和擅長是兩回事。”
雷乙點頭道：“那麼剩下來的隻有我和唐舍了。”
佘詩汶終於抬眼看著雷乙：“雖然我沒見過你們，但我對你們卻很了解。”
雷乙疑惑：“憑什麼這麼說？”
佘詩汶平靜地解釋道：“雖然說通過文字是可以掌握一個人的性格，可同樣的，在網絡上人們可以隨意編造文字，用文字來偽裝自己的性格，有些人天生暴力，骨子裏輕視生命，也許會在網絡上偽裝成一個熱愛生命的人。”
雷乙讚同道：“對呀，那你為什麼認為單憑文字就可以了解我和唐舍呢？”
佘詩汶道：“我和你們不同的是，我的情緒幾乎是固定不變的，我一直生活在一種痛苦中，我了解這種痛苦，也了解痛苦的來源，但我不知道如何去解決，好在是，因此我的情緒不會產生巨大的波動，可你們不同，你們的情緒會波動，情緒的波動會影響書寫出來的文字，我每天都在觀察論壇裏的每個人，我對唐舍很好奇，因為他被稱為無垠論壇最聰明的人，而這個聰明的人身上卻有很多弱點，這讓我覺得他很真實，有時候他會發脾氣，有時候會罵人，但他卻很自律。同樣的，你也很自律，你自律到似乎和我一樣，情緒永遠都保持不變，我之所以不變，是因為我是個病人，那麼你一直保持平和的理由是不是和我一樣呢？”
雷乙豎起大拇指：“我覺得，你應該去當心理醫生。”
佘詩汶道：“醫者不能自醫，這個道理誰都明白，所以，我最終推測，當時布局的人應該就是你，其後我又在後台看到了你和鄒婉萍的聊天記錄，根本不需要分析就可以看出，你很喜歡她，綜合以上這些因素，綁架我的人，隻有你。”
雷乙點頭：“不算太詳細的分析，卻有你自己的邏輯，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做點什麼呢？”
佘詩汶道：“你覺得自己對人性了解嗎？”
雷乙搖頭：“以前覺得了解，後來發現，我其實對自己都不了解。”
佘詩汶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在我看來，其實人性和這瓶水一樣，在沒有人打開喝之前，隻要不動瓶子，裏麵的水就是平靜的，沒有外界的影響，不會產生任何變化，可在裝瓶之後，水會經曆運輸到販賣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瓶子會挪動，會被搖晃，這些都是自己不可控的，人也一樣。”
雷乙的目光看向礦泉水，又看向佘詩汶：“我不是很懂你想說什麼。”
佘詩汶語氣平淡如水：“我也不知道我想表達什麼，也許什麼都不想表達。”
雷乙問：“你有你的計劃，你想報複我，對嗎？”
佘詩汶道：“我不是個行動派，我隻是善於觀察，有些事不需要我做，所謂性格決定命運，你也好，常鴻誌也罷，你們的性格決定了自己最終的命運。我隻是覺得，你還沒有壞到骨子裏，但也不能用自己的病來作為犯錯的借口，有些事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雷乙笑道：“你說話的語氣和唐舍很像，但我不明白，你這麼說，是想勸說我呢？還是在威脅我？想告訴我，如果我不懸崖勒馬，你就會出手，然後我就會死得很慘？”
佘詩汶道：“我說過了，性格決定命運，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已經注定了你的結局，你如果懸崖勒馬，可能讓你在看到自己結局的同時，可以稍微舒服點，僅此而已。”
雷乙湊近佘詩汶，注視著她的雙眼：“我知道你有你的計劃，我也知道你想報複我，但是，你現在是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擺布，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救你，你不要對唐舍抱太大期望。”
佘詩汶打開礦泉水，慢慢喝著，喝了大概三分之一後，放下瓶子：“我不想反抗，也不想報複，也沒有對任何人抱期望，我隻是想看看你們的結局。”
雷乙坐下：“那你也許會失望。”
佘詩汶不語，目光再次投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