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跑一趟,以免他人冒混。”她不會忘記防備。

吳其晗默然,點頭。

一眨眼,那道細巧的身影不見了,隻有竹篾簾子,有一下沒一下,無精打采拍著屏畫梨木緣。

他再反身聽戲,身後無人,對著伶官兒拋來的媚波情眼,竟覺無趣之極,居然想到趙青河這個人。

義兄義妹,本是曖昧之稱,但趙青河在蘇州混棒圈裏最出名的,是他對心上女子轟烈追求,可剖心挖肺,連他老娘留給的全部家財都奉給了對方。

趙青河的心上人,不是夏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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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蘇快出廣和樓的時候,夥計追送上來一個食盒。她都有點恨上這兩屜小籠包了,怎麼就能答應下來?

樓外,天沉青,煙浸雨,一地葉黃。

灰袍布衣的那人,靠牆立簷下,微微仰著頭,好似看雨出神。也許是雨愁染得人愁,側麵神情竟有些孤單寥落。但等他瞧見她時,就堆起笑來,十足皮厚的模樣。

眼花了。夏蘇又想,這人也怪,說等還真等,而且別說當著外人,在趙府裏又幾曾提過他有個義妹。她不過是仗他養著的家裏丫頭,今日卻來義妹義妹,說得那麼順口。

她將籠屜往他湊來的身上一推,不管他接不接得住,騰出手來撐傘。

籠屜直墜,正好讓他拎著。

她這點小伎倆,從前他是不會容忍的,一定要跟她吵一架,這時卻笑得白牙亂閃。

“好險好險,妹妹你手下留情,打我兩下沒什麼,萬萬不能拿美食出氣。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沒聽夏蘇回他話,趙青河抬眼笑看,卻見原本似要衝進雨中的身姿頓在階下。

夏蘇回過頭來,玉白玉白的麵顏皺眉皺鼻皺嘴,完全組成一隻特白肉包,“你……摔到頭了?”

趙青河突然愁苦了臉,卻有“你怎麼那麼聰明”的表情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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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片 非奸即盜

趙青河語氣誇張,“對啊,摔得很厲害,出一大灘血,馬上閉氣止脈了。昏迷幾日再醒來,看到大驢,以為陌生人要謀財害命,還打青他一隻眼。不止認不出他,以前的人和事忘得七七八八,連娘的模樣都記不起。大夫瞧不出所以然,隻說能活就該燒高香。”

那雙刀目,既不凶蠢,也不空洞,細雨淅瀝沉入他眼底,不起漣漪,亦不見底。

泰伯說得是,雷雨時趙青河失足,從陡峭山坡滑摔,命斷當場。

事情起因於趙青河和泰伯大驢護送趙氏的另一房遠親出行,回途中出了事。

但遠親卻堅持歸期不可耽擱,泰伯隻好接著擔負護師之責,留大驢買棺運遺體。

“什麼都不記得了?”夏蘇回想起昨夜,他對著她真是彬彬有禮,如同初次見麵,隻是疑點也不少,“既然不記得,你還能背詩?還能說出趙子朔房裏有《歲寒三友》?”

大驢個性毛躁咋呼,但說夏蘇聰明這話倒是不誇張。

能讓吳其晗這隻狐狸看重,又能很快抓住他話裏錯漏,趙青河不再抱著打哈哈的心態。

“我是摔成失憶,不是摔成傻子,雖然不記得過往人情和家裏人事,反而從前讀過的書都慢慢想起來了,生活仍可自理,道理還很分明。至於趙子朔房裏的畫,因是名家古畫,屬讀書此類,所以記得。隻是,所謂記得,也不過一個畫麵——趙子朔房間東牆掛著《歲寒三友》。僅此而已。”看夏蘇愈來愈龜殼化的臉,他好心添問,“妹妹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