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之作的夏蘇,伸展著腰臂,出屋覓食,卻見西廊書房敞亮,窗子大開著。

那人靠坐書櫃,一手書,一手辭典,身旁堆著書山,身前鋪著一疊紙,筆墨伺候,真像那麼回事。

鋒眉青山,眸深墨,專注的神情俊冷清狷。

他的五官麵型屬北人,粗棱刻顯,雕高掘凹,分分明明,自然比不得南方男子謙和溫玉,卻有天地男兒的氣魄,加之身材高大挺拔,是另一種張狂雋美。

原本被笨腦瓜子牢牢封在厚厚的愚垢之下,如今連一張臉都跟著出土放光了?

夏蘇瞧著這麼一個人,突然感悟繪畫中神重於形的精髓意義,可見神惡則形惡,神俊則形俊,外形可隨心神變化而變化。

夜風吹冷身上那一點點屋暖,隻披一件外衣的她不由哆嗦,驚覺自己看呆,連忙垂眼檢討自省,將身體慢慢縮進無形的龜殼,挪去廚房。

這人真考到狀元,與她又有何幹?

更何況,他看得都是什麼書啊,騙騙讀書少的人罷了。

啪嗒啪嗒……

見他扛了一卷篾席出來,鋪在院中葉子快掉完的老榆樹下,她立刻盯住那雙光腳,這麼冷的天汲木屐?

啪嗒啪嗒……

她捧著筷碗,等飯熱時無聊再瞥外麵一眼,人又不知搬什麼去了,但席子上多張雲榻方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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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本來是3000字一章,因為文短,改成2000字一章,所以會有分割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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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片 同一條船

啪嗒啪嗒……

夏蘇朝天翻眼,不看不看,她吃她的飯,他要樹下乘秋涼,那是他腦抽。

啪嗒啪嗒……

怎能有那麼多東西好拿?

夏蘇不小心描到——

真是不小心的,卻是一怔。

不知他從哪兒找出來的元宵燈,正往樹上掛,穗兒流轉,走馬遊畫,幾款精巧的式樣,燈色各異,煞是引人。桌邊紅陶封小爐,溫出了酒香,飄到她鼻子底下,聞出新釀桂花。

一座窮院,原來隻要肯花心思,也能製造一方好景出來。

夏蘇耷著腦袋,很鬱悶,很鬱悶。

可是,吃了幾天沒滋沒味的飯,一旦勾出饞蟲,隻有美食美酒才能治,不然會死人。

她不想死,所以她一邊很鬱悶自己沒節操,一邊很勤勞炒了兩盆菜,盛了兩碗飯,慢吞吞行過去。

當然,到了這份上,脫鞋入席是理所應當。

“妹妹不要板著臉,橫豎也坐下了,與其鬱悶,不如開心些。”提起紅陶酒壺,趙青河為夏蘇斟酒,動作行雲流水。

夏蘇想不到他會為她斟酒,緩轉著溫熱的杯子,定看他一眼,將酒一口飲盡。

“原來妹妹好酒量。”趙青河笑著再斟。

夏蘇看不出趙青河一點不情願,憋了好幾日的話脫口而出,“你……不是摔沒了記憶,而是鬼上身了吧?”

趙青河手一頓,隨即哈笑,“沒錯,趙青河不再是趙青河,是某個孤魂冤鬼,上了這具還存一口人氣的身。我想想啊,我原本叫什麼來著……”

他原本希望自己早日想起過去,如今反而不想了。

這口氣,卻實在又是他。夏蘇不笑,開始默默夾菜吃。

趙青河見自己的笑話逗不起笑,聳聳肩,也吃起菜來,卻不沉默,“恭喜妹妹完工了。”

夏蘇抬起頭,嵌深的那對漂亮眼睛如寶石璀璨。

“看你今夜出屋伸腰拉胳膊,不似前幾天躬個小老太的背,若非完工,怎會一派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