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自己雖不是神醫,可醫者憑望聞問切說病,所以就對健康的少爺抱持一點點疑心。

她思來想去,趙青河若裝失憶,無非想讓家裏人鬆懈,不再阻礙他求親,將岑雪敏快快娶進門。

然而,縈繞她七八日的擔心,今日讓少爺親手揮散了。

泰嬸糊塗著,又欣喜著,偷瞥夏蘇,見她神情怔忡,心念連忙一轉,覺得自己該適時推一把,讓夏蘇對少爺有點好感。

“看來少爺這回真得明白過來,從前都是年少輕狂做得馬虎事,咱也別計較了。難得他回心轉意,家裏人得多拉他一把,免得又飄。”

夏蘇發怔,卻與泰嬸糊塗欣喜的緣由不同,想起自己昨晚讓趙青河討回八百兩銀子,今日他就跑去岑家,還被彭氏罵。

可是,他當時又沒應她,她還潑了他一頭臉的酒,以為不了了之——

不能吧?

趙青河即便不記得他對岑雪敏的熱情追求,可是,送出去的東西再去討回來,大丈夫顏麵完全掃地,一般好點麵子的男人都不會願意做。

更何況他變了,還絕不是變蠢,是一種盛氣淩人自信自傲的變化,讓她無法想象他死皮賴臉向彭氏討銀子的模樣。

因為難得的好奇心,夏蘇本來上午要出門,不自覺留在了家裏,想等某人回來說前因後果。差不多到晌午的時候,她撿著豆芽根,正有點花眼犯困,忽然聽到泰伯一聲吼,驚得跳了起來。

“老婆子!快!快來看!我們把什麼帶回來了?!”

泰嬸衝夏蘇又眨眼,笑道,“平時不覺得,缺了才知道好,如今人平安回來,這家就好似終於開了運。現在,就等你倆喜上加喜……”怕夏蘇覺得她偏心趙青河,“我的意思是,你找個好夫婿,少爺找個好媳婦。”

夏蘇對這種內容是全不上心的,淡淡一笑,起身跟著。

還沒跨出門,她就看到院中除了興高采烈的泰伯,還有趙青河。

怪不得泰嬸說什麼平安開運的,同時入她眼的,還有趙青河腳邊一隻黃梨木箱子。

泰嬸驚得僵定在門邊,捂嘴睜目,眼睛漸紅,忽然垂頭抬袖點著眼角。

夏蘇一邊扶著泰嬸,一邊冷眼瞧。

那隻黃梨木箱,是趙青河娘親常氏最喜歡的大物件之一,做工精良,密封隔水,因此用它來收藏珍貴的東西。

箱子半年前讓趙青河扛走,裏麵裝著常氏留給兒子最後的家財,十二卷古畫,五幅名書,皆大家真跡。

現在,箱子回來了,書畫也回來了麼?

趙青河大步而來,看不出曾經的一絲莽風衝猛,行似青山出雲水,蒼鬱峻拔。他也來扶泰嬸,無意中卻與夏蘇的指尖相觸。

夏蘇立刻縮手。

然而,她指尖的涼意停留在他的皮膚上,遲遲不暖,令趙青河蹙眉。

“穿得太少。”他打量她一眼,一件裏,一件外,均是單薄棉布,由此找出症結。

她並未因他大手的熱溫觸♪感而有半分情緒波動,冷冷回他,“還好。”

想說不勞費心,當著泰嬸的麵,算了。

泰嬸左看看右看看,兩個讓她如待親生的孩子,一個如火,一個如水,難以融洽,心中不禁歎息,但她不強求,一手拉了一人往箱子走去。

“近來已添置不少東西,還要買馬車,哪來的錢贖回箱子?”有生之年,能促兩人成為好兄妹,在孤涼世間彼此照應,她再去九泉之下,見到夫人就不至於羞愧。

泰伯嗬嗬笑起,打開箱蓋,“豈止贖回了箱子?”

夏蘇再不能冷眼旁觀,目光充滿驚奇,盯著箱中那些卷軸,脫口而問,“怎麼贖得回來?”

“當鋪不就是籌急用銀子與人方便的寄處麼?如今銀子還上,自然就能拿回東西,有何難為?”趙青河的視線自上而下,隔著泰嬸也無阻礙,落在夏蘇光潔的麵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