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趙青河語氣卻是一轉。

“周小姐可是趙子朔的未婚妻?”柔音清美,與江南儂語軟綿不同。

趙青河笑答不是,喝馬跑上熱鬧的大街。

秋日短,太陽偏西落,略揉薄紅,輕雲縷縷,安靜爭著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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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天堂,入夜也是瑰麗的。

秋雨停罷兩日,夜市複鬧,明街如晝。

一邊借著賞菊的由頭,另一邊名勝景地的商家們想了不少花招吸引遊客,但凡有湖有堤,燈會集市和遊船必旺。

湖畔水邊的酒樓飯館,鮮少生意清淡,又是蟹黃正肥,怎不高朋滿座。涼而不冷的金秋,正是男女老少皆宜夜行的難得好時節。

這樣的夜,夏蘇自然不會閑著,出門才是正理,隻不過今晚,車夫換了喬阿大。

喬阿大為人耿直善良,實在很信得過。

雖然一直是轎夫,趕車也並非難學的活兒,又比抬轎的苦力活強勝許多,泰伯一提議,喬阿大就很高興得改行了。

至於趙青河,他為了賺“家用”,對情箋之事查得好像很認真,從虎丘回家後,就兩日不見人影。

坐喬阿大趕得車,夏蘇很輕鬆。

趙青河話多事多,以合夥為由,管頭管腳,令她懷念從前隻會用蠻力氣的笨狗熊。

她並不太聰明,故而怕應付聰明人,對吳其晗之流也是硬著頭皮上陣。

如今的趙青河,卻大有不輸吳其晗之感,偏偏又在一個屋簷下住著,避無可避,自己那點耍小聰明的伎倆很快就會被看穿。

想到這兒,夏蘇歎氣,當真要考慮搬出去的事了。

“夏姑娘,到了。”喬阿大跳下車,麻溜兒得擺好踩凳。

單這一點,他就比趙青河做得好。

夏蘇踩了凳,落地。

喬阿大瞧著今夜這姑娘精神不錯,心想大概能早點家去了。

他不知,夏蘇晚上困不困,要比照著白日有沒有睡足,而這幾個白日,因趙青河也成了晝伏夜出,所以她睡得十分好。

隻是夏蘇不會承認,趙青河活著回來,令她卸下心頭重擔,不像過去三個月裏,輾轉難眠煩惱著怎麼養家糊口。

“夏姑娘,您穿成這樣進去?”

馬車雖然停在黑巷口,避開了水街的喧鬧,可喬阿大能看到前頭彩光流溢的樓閣,也能聽到鶯燕如歌,嬉笑如潮。

上回是大雨夜紅畫舫,這回是喧鬧夜桃花樓,感覺一回比一回不安穩。

桃花樓,是蘇州有名的青樓。

“阿大放心,我有分寸,定然不會再丟下你就走。”夏蘇以為喬阿大擔心這個。

喬阿大老實,抓抓頭怪不好意思,“夏姑娘也放心,誰請我喝酒都不去,就守到您來。”

夏蘇不覺得上回喬阿大有任何錯,可再說下去要天亮了,笑著吩咐不用死守,獨自往巷子深處走去。

桃花樓的這條偏巷一般隻有樓裏人進出,又正是最忙的時候,夏蘇算好了來的。

到了門前,她的裙裝也變了夜裝,再將裙裝藏好,輕巧縱身,翻牆而入。

彩燈香酒美人的桃花樓,後麵才有真美。

名師親造的園林,通幽曲徑,橋水合鳴,花木石亭,沒有重疊,各有妙意。

園子越深,人越清水出挑,連打名頭都不需要。新貴要由熟人推薦,地位財位確認無疑,媽媽才肯往裏放人,還有幾道隱門專接專送。普通尋歡客不知其中奧妙,捧著花樓裏的女魁當寶。

媽媽不是大東家,而是揚州頂紅珍夫人,寡婦富孀,家財萬貫,養得好瘦馬,就因利趁便開了桃花樓,時而送來揚州上品女子,給上品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