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犀利,聲色厲茬,“不如——照老規矩辦。”
方掌櫃眉眼不抬,“大東家已決心做正經買賣,不再用過去的規矩辦事,二東家盡早習慣得好。要是二東家忙,我去稟了大東家也一樣。”
她是二東家,他是掌櫃,看似主從,其實地位齊平,一個管武事,一個管文事,大東家離了哪個都不行,故而他對她,能客氣,也能不客氣。
魯七娘子自然清楚,嬌聲道,“哎呀你這老古板,我隨口說說都不行,沒有大東家發話,什麼規矩我也不敢用啊。不過心疼咱們的血汗錢,換個樓啊地的,好歹實在,換幾幅破畫,光看不能用,萬一轉不了手,那麼多銀子打水漂了。”
方掌櫃麵皮不動,隻動嘴,“大東家若想買入,我自會鑒定明白,同時將價錢壓到最低,一萬兩摸到天了。而我幹了這麼些年,你何曾見過一件賣不出去的貨?”
“這倒是。”魯七娘子站起身,妖嬈走到方掌櫃身旁,伸手摩挲著他的肩頭,整個人靠了上去,“方正,我又成寡婦了,這回嫁你可好?”
方掌櫃腰板筆挺,什麼話都沒有,隻是掃了她一眼,很輕,很淡。
魯七娘子立刻擰身走開,羞惱罵道,“殺千刀的臭男人,肚裏有點墨水就敢瞧不起我,不想想自己也隻是條看門狗罷了。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過我這會兒還不惜得要你了。仔細一瞧,當年好看的斯文郎,已成了幹癟老東西,不但不中看,也不中用了吧。”
方掌櫃任她謾罵,垂著眼皮子如老僧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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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片 撒網等魚
方掌櫃等魯七娘子罵完才道,“我答應了卞姑娘,最遲五日就給她消息,你盡快同大東家說。”說罷,頭也不回,走了。
魯七娘子跌坐在椅子裏,茫然半晌,眼中終於清明,豔唇複勾一絲嫵媚笑意,也走出屋子去。
一園,春波不蕩,心已死。
卞茗珍走出老遠,回頭已經瞧不見涵畫館了,心還怦怦怦慌張跳動。
西湖的春日,暖好明亮,祖父在世時,常常給她一些碎銀子,她就換上男裝,選湖邊一家茶鋪看書,一壺好茶一碟點心,半日辰光就過了。祖父興許敗家,然而他並非隻對他自己大方,對無父母的孫子孫女們亦舍得花錢。
祖父一去,變賣所有償清債務之後,從大宅子搬到小院子的卞茗珍,仍發現前頭的日子不好過。
是人就要吃飯,院子再破也要交租,弟弟還要上學,而她連繡花都不會,光讀書了。
祖父生前不攔,笑言書香之家自然出書香的小姐,要找能與她吟詩作對子的富貴郎君配。然而,卞家落至如此光景,有媒婆上門,也隻是趁火打劫,幫色胚老財找美妾罷了。
如今搬至貧區數月餘,媒婆倒是乖覺了,門前也清靜了,家中米缸一粒米都無了。好在春日萬物長,與小妹挖野菜土薯,一頓頓往下撐著,她卻清楚,這樣的日子也很快會數到頭。
這不,有人付銀子讓她當騙子,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再回想剛搬家那會兒,鄰裏大嬸大嫂熱心分洗衣的活計給她,自己卻驕傲拒絕的模樣,真是可笑之極。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她若知行路這般艱難,必定早早起行,學些過日子的本事,還讀什麼書呢。
卞茗珍歎口氣,忽聞耳邊一聲清咳,側目瞧過就是一驚。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戴頂破絨帽,大帽耳都蓋不住那一臉汙漬。
她連忙加快腳步,可乞丐嘻皮笑臉討錢的聲音一直不緊不慢跟著,令她渾身緊張。一著急,還選錯了路,走上一條無人的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