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耳鬢廝磨的甜蜜,那是人生最美的回憶!待到勁風吹散良緣,相思萬點,都付了夜半啼痕。誰知峰回路轉,情郎搖身變了手足,二十年來,在禁衛森嚴的宮禁中,在高懸的刀口之下,石榴裙依然絢麗,美人依舊如玉溫潤,覆雨翻雲,澹然無懼!笑容漸漸變得淒美,商雲影搖搖欲墜,見桑暮雨血跡斑駁,淚水還是不可遏止地如珠滾落,“暮雨,我無悔,若然時光可以倒流,我依然期盼與你相逢與你相守,富貴榮華算得了什麼?聲譽又算得了什麼?在我眼中,皇帝更是糞土不如,唯有你,唯有你,暮雨,今生得你一生的眷顧,就算是墮入十八層地獄,也算不得什麼!”桑暮雨,商雲影,此時此刻,將閻羅殿當成了和暖深閨,盡數地將脈脈情愫傾倒在愛人的麵前!
喬津亭內心震動,在世人眼中,或許商雲影與桑暮雨恬不知恥,罪無可赦,但兩人何嚐不是被皇權所逼迫,無可奈何地走到了今天?二十年的濃情不改,當真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雖說兩人所作所為違背了天良,喪盡了公理,但其行雖可誅,其情卻可憫啊!晶眸漸漸地蒙上了一層水霧,抬眼向宇文川遠望去,恰巧,宇文川遠正側過了頭來,視線相碰撞,火花四濺,淒涼的,甜蜜的,惆悵的,層層疊疊,無從分離!但當宇文川遠的視線再次投向商雲影和桑暮雨時的冷厲,喬津亭內心又是一寒,眼前兩人,斷無生機!桑暮雨溫柔的目光輕輕地撫慰著滿懷幽恨,珠淚紛彈的商雲影,“影兒,若有來生,我希望你還是我的,對不起了,我要先行一步!”“步”字還在唇邊,桑暮雨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身拿起一把斷劍,猛插進自己的腹部!人,如玉柱傾倒,轟然倒地。宇文景微呆了眼,手中匕首“鐺”的一聲,也落在了地上!鮮血,如泉噴湧,紅了商雲影的雙眼,震裂了她的心!“不,暮雨,暮雨!”商雲影終於不支倒地,一口鮮血噴出,一如鮮花的炫麗!她掙紮著爬向桑暮雨,將桑暮雨的頭抱在懷裏,淚水滴在桑暮雨的嘴角,和著鮮血,交融不可分離,就如兩個人的一輩子,從沒有離棄!“暮雨……”嗓音已經沙啞,太多的話語在喉間滾動,唯有化作一句今生的絕望,“你不能死,你不能拋下我……不能先離我而去……”桑暮雨艱難地抬起手,撫上商雲影淚痕交錯的臉龐,微合的雙目竭力張開,凝視著為之拚鬥了一生的摯愛,“別哭……我隻是……隻是,在下麵等你……等你和我一起……”話音未落,手掌陡然掉落,眼睛尚未合上,已經轟然長逝!
商雲影呆呆的,將桑暮雨的屍體緊緊抱在懷裏,痛極反笑,“不錯……你在下麵等我……我,會和你一起,不會讓你寂寞……”
方才的杜鵑啼血一刻化作柔語低細,如溪裏流水,清澈見底!出人意料地,商雲影微微揚起了頭,向呆立在一旁的宇文景微一笑,招招手,“景微,孩子,你過來……”眼見母親與父皇之外的男人生死別離,情深義重,宇文景微的臉青白交替,羞愧難掩,異常的難堪。但商雲影終歸是生身的母親,此刻柔聲相喚,似在依依夢裏!趨上前幾步,屈膝在商雲影的麵前,沉痛地叫了一聲:“母後……”這張臉!這張臉!是二十年前的皇帝還是她自己的兒子麼?不是,不是,宇文景微,隻是不該誕生到這個人世間上的一個孽種!皇帝的孽種!宇文家的孽種!一絲狠毒在商雲影的眼眸中閃過,猛然從桑暮雨的腹部抽出斷劍,一劍插向宇文景微!
血雨腥風之塵埃落定(17)
宇文景微萬萬沒有料到商雲影會向自己下手,大駭,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不可置信地望著神情淒厲的女子,淒絕地叫了一聲:“母後……”眼見斷劍就要插進自己的腹部!喬津亭暗呼一聲:“不好!”不假思索地扯下`身上唯一的飾物---半邊玉玨,射向了商雲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