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喬含晚生命如燭寸寸燃盡僅餘寸寸冷灰,希望在一點一點地墜落,墜落在無底的深淵,暗不見天日。

喬含晚本就天生暗疾經年不愈,常年命懸一線,如今蘸毒的碧玉簪插進心口,毒物迅速擴散至全身經脈,滲入五髒六腑,再無可救之藥。眼下也不過是靠著喬津亭所製靈藥苦苦撐著一口氣而已。累了,三個晝夜的苦守,讓喬津亭累倒在喬含晚的病榻之旁,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宇文川遠靜悄悄地進來,抬眼看白蘋,白蘋眼圈一紅,神情黯淡地搖了搖頭,回眸看病榻上的喬含晚,容色晦暗,雙目緊閉,呼吸在若有若無之間。輕輕地抱起喬津亭,往玉屏外軟榻而去。她真的累了!人還沒有放下,喬津亭的雙手圈住了宇文川遠的頸脖,埋首在他的胸`前,淚淋無聲。

宇文川遠歎息一聲,將喬津亭抱在懷裏,他知道,此刻唯有他方能給喬津亭片刻的安慰。“喬,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將晚兒平安帶回……”幽幽歎息帶著愧疚悔恨,散入煙羅飄渺的大殿,刺痛了人心!喬津亭抬眸,宇文川遠痛心地發現,喬津亭幽暗眼瞳中的沉痛和幽恨無邊無際,如一口黑洞,吞噬了喬津亭所有的歡欣和活力!

“我沒有怪你,沒有……隻是,我不明白……我平生救人無數,卻對晚兒的宿疾無能為力……如今,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你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淚水淋濕了宇文川遠的前襟,在宇文川遠的胸口流淌成河。默默地擁緊了懷中柔弱的身軀,試圖給予他能給予的所有溫暖,宇文川遠輕聲安慰,“你累了,喬,睡一會,或許一覺醒來,晚兒就醒過來了!”突然,裏間傳來細語吟哦,白蘋驚喜地衝出來,“少主,三姑娘醒了!”

喬津亭掙開宇文川遠懷抱,衝進裏間,“晚兒……”有一點淚水滴落在喬含晚的臉上,讓喬含晚驟然清醒了過來。

“姐姐……我似乎聽到了宇文大哥的聲音……他人呢?”喬含晚艱難地張目四望,“他人呢?”

宇文川遠緩緩步入裏間,在床沿坐下,“晚兒,宇文大哥在這裏。”

一絲微笑展開在蒼白的小臉上,如春暮枝頭殘餘的一片花瓣,轉眼零落成泥。“大哥,你知道麼?我快要死了……”

宇文川遠一陣難過,拍拍喬含晚的手,柔聲寬慰,“放心,你不會死,有你姐姐在,你不會死!”

喬津亭淒楚地別過了臉去,這些年來,困苦無數,都不如此刻來得如此艱辛!艱辛地讓她幾乎崩潰!白蘋挽住她微聳的肩頭,做著無聲的安慰。“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姐姐……”

喬津亭擦幹了眼淚,回身俯首看喬含晚,“晚兒,你不會有事,姐姐,一定會救你!你知道,姐姐能救很多人!”蒼天也知道,她這般話語是多麼的蒼白無力。誰知喬含晚扭過了臉去,哽咽無聲,久久,“姐姐……你不用再費心……這些年,我一直是你的負累……”淚水沁出眼角,緩緩滑落,落下錦枕,濕了絲羅!“不,晚兒,是姐姐沒有照顧好你!”喬津亭急切地握住喬含晚涼透的手,“晚兒……”

喬含晚突然回過頭來,眸光淒涼中帶著些許的怨憤,“姐姐……你知道麼?我厭惡成為你的負累……”一抹異常的紅暈抹上喬含晚原本灰暗的臉頰,眼神霍然一亮,盯著驟然失神的姐姐,“我也討厭你的照拂……你無微不至的照顧時時刻刻在提醒我自己是多麼的沒用……”

萬裏風沙之驕凰求鳳(44)

喬津亭一個踉蹌,心一刹那沉進了黑暗的深淵,一陣陣的心痛如潮水迅速浸滿了她的全身,痛不可言!苦不可言!澀不可言!原來,原來,這些年,晚兒是心事如海,怨憤如山!隻因為她的能別人所不能,隻因為她的能反襯了含晚的無能!宇文川遠站起身,擁住了喬津亭,痛惜地輕喚了一聲,“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