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姮的眸光從宇文川遠的臉上一掃而過,一個轉身,迅速轉入了內院。
這一眼,有說不盡的哀怨、自憐和憂傷、愧疚,讓宇文川遠的心微微一震。是誰讓這如花年華的女子飄零如斯?正是在花開正豔的時候,就被無情風雨撕開了花葉瓣瓣,零落成泥?
“喬……”宇文川遠輕喚了一聲,“喬姮她……”
“我知道!”憑喬津亭敏銳的聽覺,她怎會不知庵堂之內另有其人?“我去見見她!”喬津亭睜開了眼睛,眸神已然淡定,“塵埃總需落定,不是麼?”
宇文川遠望著喬津亭淡藍繡紋的白緞裙擺掃過庵堂的地麵,窈窕的身軀一瞬轉入了喬姮消失的方向,一陣失神。一個剛做了母親不久的年輕的女子,不但不見常有的豐腴,還日漸的消瘦,這難道不是夙夜勞神,身心俱疲的緣故麼?
禪房,荒草掩窗,淒涼無限。
喬津亭與喬姮兩兩相對,半響無語。
一樣的韶華,一樣的妙齡,一樣的姓氏,為何命運如雲泥般的天差地別?
喬姮凝望著人淡如菊的喬津亭,今日的她,宛若秋日裏一株臨風綻放的亭亭白菊,無語地絢爛著,盡管眉宇間殘留著縷縷的心酸和憔悴。
但時至今日,嫉妒已成了多餘,羨慕也不是決心遁入世外之人應有的心境。
喬姮淡淡的笑了,收了淚,雙手合十,低首無語。
“你……”喬津亭環顧四周,這尼庵,除了荒涼,就是殘破,“這就是你在信裏所說的安身立命之所?”
粗糙的信箋猶在懷中,上有斑斑駁駁的字跡,“……願從此遁世,安度殘年……”
頓時,又有淚如蛟珠,濕了衣襟。
喬姮舉袖拭淚,“……是,從今之後,世上再無喬姮此人,這廢棄的永寧庵中,唯有靜心女尼!”
靜心女尼!靜心女尼!喬津亭的心一陣刺痛,對喬姮,早已無所謂恨和怨,但是喬氏三姝,含晚已歿,如今喬姮出家,唯有她,頂著世上最尊貴的鳳冠,在心愛男人的懷中,過著世間女子最為羨慕的榮華富貴的神仙日子。可有誰知,這綺羅從中,錦繡堆裏,她到底有多少的心酸?
“好,若能靜心,我便由了你!”喬姮出家,並非是因為愧疚於她喬津亭的緣故,這些年來的遭遇早就讓她碎了心腸:陰何情的多番蹂躪,宇文川遠的拒之千裏、含晚的死!爹娘的仙逝隻不過是讓她內心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和念想破滅而已,今日就算是有口百張,也動搖不了喬姮既定的決心。
喬津亭拭去眼角細碎的珠淚,楚楚一笑,“隻是,你要細細地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爹娘的?”
“西北有一個小鎮,名叫冰淩鎮,因當地有一座常年積雪的雪山---冰淩山而得名。聽當地的人講,數年前,那裏發生了一場百年不遇的瘟疫,就在瘟疫蔓延不可控製的時候,從西南方向來了一對夫婦,這對夫婦醫術高明,但疫症怪異,曠世罕見,這對夫婦聽說冰淩雪山上有一種醫治疫症的曠世奇花,遂上山求取仙草醫治民眾,誰知時值隆冬,要深入雪山求藥是一件甚為艱難之事,這對夫婦毅然前往,並采回了藥草。但歸途之時,雪峰崩塌,將女子活活壓死在雪峰之下,男子含淚將仙草送給小鎮的民眾之後返回雪峰之上,尋找妻子的遺體,此時雪峰再次坍塌,男子原本有機會脫身,但為了愛妻,終至葬身於冰雪世界之中!”
喬姮含淚道來,言簡意賅,但喬津亭已然淚流滿麵,為蒼生而不惜以身犯險,這確是喬輕舒和雲似墨的為人做派;就算是冰川壓頂,也不能移了喬輕舒半分尋妻之心,這就是喬輕舒愛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