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季布一張發黃的城市晚報,“我媽在我六歲的時候就死了,老頭子從來沒有背叛過這個娘們兒。是她跟著別人跑了,沒想到跟情夫逍遙的時候出了車禍,五輛車追尾,死傷十多個人,特大交通事故,報紙上都有報道。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可以按照這張報紙上報道的內容去查。”
“幾天以前你說你媽是跳樓自殺死的,你連你爸情夫的名字都說得清清楚楚。”季布沒有接那張報紙,也不願意再輕易相信衛未一的任何一句話。
“想要撒謊得令人相信,就要把細節都說的無比真實,那個名字是我們班主任的名字,當時我能最快想起來的一個名字。”衛未一看起來很快活,大言不慚地說,視線順著季布略有些修形的布料襯衫往下走,“我們就快住在一起了。”
季布倏地站起來,按滅了香煙,這個小崽子實在是太讓他惡心,跟他在一起,他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為了一點幼稚的狗屁目的,就可以拿死去的母親來撒謊。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轉身離開,因為任何原因跟一隻癩蛤蟆較勁都是無謂的。
季布走出門去,沒有管衛未一在身後叫他,季布自己的事已經夠多了,他繞了個彎辦了點事然後就回家去。也許應該跟母親和衛援道歉,但也似乎全沒有這個必要。
季布吸著煙,抬頭看到暮色中的陽台上,刻著圍棋盤的小幾挪了出來,母親和衛援對坐而弈,另一張梅花幾上放著兩把自斟壺和兩隻酒盞,母親是不是有停留時光的魔法,陽台上的時間仿佛停止了流瀉,黃昏在他們身後成了一道雋永的背景,兩個人似乎並沒有交談,寧謐中閑閑落子閑適安然,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偶爾抬頭目光相對,季布看不到他們的目光,卻從那久久相對的凝視裏猜得出內涵。
像母親那樣的人,肯定不會像自己這樣去調查事情的真假,她不會過於留戀什麼,也沒有過深的執著,母親活在一種過往裏,也活在一種精神裏,有的是晉代的名士風流,很多東西,母親似乎都覺得意到即可,執著追求是無意義的。母親那樣的愛情,他懂得,卻學不來。母親對父親的放手,和對衛援的信任,都是豁達。自己做不到,隻學得到母親的三分形,卻學不到一分神,他也許更像自己的父親,始終是個凡夫俗子,所以他雇傭了一個私家偵探去查一查衛未一和衛援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季布沒有走進家門,在外邊抽了兩根煙,一直到天空中最末一點太陽的光亮隱沒在群樓身後,才走進門。
第 5 章
秋天的婚禮舉行的低調而奢華,很符合母親的個性和品味。季布得體的發言,讓母親含著眼淚驕傲微笑,然後輕輕被衛援擁入懷中。她很幸福,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現在處在最完美光輝的時刻,成功的事業,愛他的男人,值得驕傲的兒子。
一切都那麽完美,一直到季布在酒店裏發現正在四處拍照的衛未一,他的頭發剪短了,上次看見他的時候他染成了栗色,現在又是淺黃色,十隻指甲還塗成了黑色,舉著一隻單反相機,長鏡頭對著季布一陣猛拍。
季布維持著表情不變,從嘴角哧出一陣冷氣,“你在幹什麽?”穿著西裝禮服的他不能做惹人注目的大動作,隻能隨手一揮把衛未一炮筒一樣的相機推開。
“你想看看嗎?”衛未一友好地問他。
季布不想跟他的關係鬧的太僵,畢竟盡量沒有關係才是最佳的相處之道,隻好裝作感興趣的樣子接過他的相機。隨手翻了翻,全是女賓們胸部的特寫,季布的嘴角僵硬到幾乎要抽搐了,“你跟我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