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衛援看起來很疲憊,出了這樣的事他很自責,也沒有什麼臉見季慕晗,也許再過一會季慕晗就會把他也趕出門。

衛未一後退了一步,他很害怕衛援會失去理智,再打他一頓,但是衛援比他想得寬厚得多,“別說了。你先離開這裏吧。”

衛未一沒有遲疑,拎起外套就走了,走的時候沒有機會跟季布說一聲,季布在書房裏麵對季慕晗,他沒臉進去,更不敢見到季慕晗。

大年初一,衛未一被人趕了出去,走在比往日冷清得多的街道上,走出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帶手機,也沒有帶錢包。他隻管急急忙忙地走著,離開季布家的大門,穿過街道,他隻想要逃走,逃得越遠越好,離季布的家越遠越好。

他就那麼一直走到自己的家,停下來的時候才覺得腿都要斷了,凍得瑟瑟發抖,他還戴著鑰匙,作為一個從小獨居的孩子,到哪裏都帶著鑰匙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他用了最後一點力氣進了家門,關上門就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這個無人的地方十幾年以來一直都充當著最後保護他的蝸牛殼。他摟住自己的胳膊,卻控製不住發抖,他把季布給丟下了。因為他沒法再在那裏待下去,他害怕,怕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怕季布。

他漸漸地開始劇烈地喘熄,揪住自己的頭發,仿佛要痛苦地喘掉肺裏的最後一口氣了,急喘讓他的眼前出現了金星,他聽見家裏的電話鈴在響,可是他站不起來,甚至根本就動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那麼喘了,眼前還是看不清楚,他就蜷縮在門口,待在一片黑暗裏。有人把鑰匙插進了他的門裏,他聽見了門鎖轉動的聲音,有人拉開了門,他失去了依靠整個向後仰去。一雙手在他躺倒之前抱住了他,把他拉起來,拽進一個溫暖的懷裏。

“未一,未一。”季布在叫他,他也緊緊拽著季布的衣服,“你怎麼了,未一,你怎麼能自己走呢?不帶手機,不帶錢包,你……”

季布顧不上說了,衛未一的腳離開了地麵,他被抱到床上,他不知道季布給他喝了什麼,但是他亂七八糟的神智被拽了回來,眼前也清楚了。季布把他抱進懷裏,緊緊地摟著他,吻他的額頭,“未一,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不會離開你,我愛你——這些話不是在沒事的時候隨便說的。”

可衛未一抓住了季布的手,季布的手竟然也變得這麼冰冷了。

62

衛未一照常上班,當他的小學徒,隻是眼睛裏越來越沒精神,連帶他的老師都看出來了,以為他身體不好,就想放他幾天假。他拒絕了,白天放假的話他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現在他很怕單獨待在家裏,衛援已經來找過他一次了,他不想再有一次單獨見到父親的時候,他太害怕了。他也不願意待在季布那裏,他現在本能地想跟季布保持距離,仿佛這樣就能安全了。艾米失了蹤,始終不知去向,柏遠那邊同樣焦頭爛額。他找不到人可以稍微緩解一下緊張。

衛援來找他的那天,時間掐得剛剛好,正是他下了班,而季布還沒回家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再用以前那副無所謂的態度來麵對父親,這一次他是真有所謂了。他看見衛援進門的時候,甚至不確定衛援會不會再打他一頓,現在的他跟以前也不同了,以前被打死都無所謂,現在他恨怕疼,這大約是季布寵出來的。可是衛援沒有以前那樣的激烈態度,他疲憊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衰老。

衛未一緊張地看著父親,緊張得頭皮發麻,像是在一動不動地等著死刑的宣判,等著自己所有的一切被人奪走——他甚至不能伸手拉一把,因為在所有人的眼中那都不是他的。

衛援歎了一口氣,歎得很沉重,衛未一覺得他很痛心,像在哀歎自己,他看著衛未一,慢慢地說,“這麼多年,我對你的管教很不到位。是,我的方法不對,我的教育方法太粗暴簡單。我應該對你有耐心,應該一點一點地引導你。現在我想,要是我對你更盡責一點,或許你就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結果現在,不但你自己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把人家的孩子禍害成那樣。未一,我就是想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知道人家季布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嗎?他的生活是你無法想象的。你是想毀了他的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