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就該想到的,鄭玨既然是晏止瀾的至交好友,鄭彪身為鄭彪的親生父親,對於晏止瀾來說,自然是與旁人不同的。

幾人快速走過長廊,跨過庭院,來到鄭彪房前,一個中年婦人已經帶著侍婢們等候在門口多時了,見到祁璟一行人走過來,便跪下行禮:“君上。”

祁璟示意她們起來,抬腿往房間裏麵走:“鄭卿怎麼樣了?”

那中年美婦正是鄭彪的正室夫人狄氏,聽到祁璟這麼問,一邊拿手帕擦淚一邊哽咽道:“回君上的話,家夫、家夫他……”說到這裏,她已然泣不成聲。

祁璟也沒準備等著她回答,長腿一邁走進內室,又瞬間退了回來,內室鄭彪所在的那間屋內,又腥又臭,比方才他經過的滿是死魚的池塘還要更甚,嗆的他連連咳嗽,連鄭彪現在什麼模樣是死是活都沒看清楚。

那邊晏止瀾已經麵色不改的跟著駱楊生進去了。

祁璟拿袖子捂著口鼻,悶聲問道:“怎麼會這樣?”

狄氏帶著侍婢在他身後抽抽噎噎的回答道:“家夫自從染了惡疾之後,臉上身上便皆是魚鱗狀的膿包,起初隻是一兩個,家夫也不曾放在心上。不料這膿包鼓出來之後又發起癢來,家夫不耐癢便撓了撓,卻不小心將那膿包抓破了。膿水所流經的地方,隻要沾染上皮膚,就會長出更多的膿包。臣婦也曾找過許多醫修前來看過,卻都無濟於事。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說到這裏,她又掩麵痛哭起來。

狄氏本就生的美貌,這一哭更是猶如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祁璟原本以為傳音符裏那個凶神惡煞的狄氏應該是個長相凶狠的惡婆娘,沒想到看到真人時卻才發現自己錯了,狄氏竟然是個看上去嬌軟的小婦人,跟她的惡名完全不相稱。不過想來也是,若是狄氏是個無鹽女母夜叉,即便鄭彪再懼怕她,又怎麼會白白忍受得她這麼多年?

鄭彪忍氣吞聲這麼多年,想必除了狄氏背後的顯赫家勢之外,狄氏的美貌也占了不少分量。

祁璟看著哭的不能自已的狄氏,心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男人改不了拈花惹草的劣根。鄭彪家裏明明有美貌如斯的妻子,卻偏偏喜歡在外麵四處留情,這不是典型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嗎?

於是他看向狄氏的眼神又不由帶了一絲同情,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上去好生勸慰一番了。不過此刻他還尚記得狄氏打人時的尖酸刻薄,便隻對著狄氏淡聲問道:“既是請過那麼多醫修來看,可有看出些什麼?”

狄氏搖搖頭,恨聲道:“一群庸醫!有的說是中毒,有的說是沾染了疫病,有的說是飲食不當,眾說紛紜,沒有一個人能確診!是以臣婦便把家裏的家仆能派出去尋找,看能不能找到無雙聖手。”

她仰著臉,哀戚道:“隻是臣婦聽聞無雙聖手早在數月前為君上診治之後就銷聲匿跡了,若是能找到無雙聖手,一定能救回家夫,是臣婦無能……”

駱楊生雖然跟著祁璟一起過來,卻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祁璟也沒有主動告知。

此刻駱楊生已經跟晏止瀾一同進到內室給鄭彪診治去了,祁璟卻不打算現在就告訴狄氏,心想不如趁著這個時機讓狄氏多擔心害怕一會兒,順便為鄭錚出口惡氣。

祁璟在外間坐下,等著駱楊生診斷的結果,同時招呼狄氏坐下,和顏悅色道:“夫人不必擔憂,孤已帶了醫修前來為鄭卿診斷。不如先坐下,先歇息片刻。”

狄氏猶猶豫豫的在他右手下方坐了,正逢婢女捧上茶水來,祁璟心念微動,悄悄打出一小點靈力。

奉茶的婢女恰恰走到他麵前,手腕一痛,下意識的往後一縮,一盞熱茶盡數往祁璟身上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