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 / 2)

言詠蘭看了看他:“采藥?”

“嗯。”薛昱點頭。

“大夫嘛,采藥很正常。小時候不認得藥材,便跟師父上山采藥,多采幾回藥就認識了。”言詠蘭自然而然的說。

薛昱看著她將往事說的這般輕鬆,莫名有些心疼。

“小時候……過的辛苦嗎?”薛昱問。

言詠蘭想了一會兒:“剛開始有點,後來就習慣了。每天幹活兒總比每天哭要好,幹活兒累了,晚上倒頭就睡,也不會做夢。”

薛昱沒由來的紅了眼眶,鼻頭酸的厲害,越是輕描淡寫的話,越是藏著揪心。那麼小的年紀遭遇了滅頂之災,家裏所有親人一個不剩,那麼小便遭遇了人世間最大的苦難,除了哭和做噩夢,她還能怎麼樣。

眼淚掉在手背上,涼涼的。薛昱伸手抹了一把臉,看著汩汩流淌的溪水,說道:

“我最近殺了好多人。”

言詠蘭起身走到溪邊,看見幾條魚,將手裏的包子麵掐了兩三塊拋入水中,聲音比風還輕:“我知道。”

薛昱在審案期間,殺了宮中不少宮婢太監,再加上安陽伯府一家,確實殺了不少人。

“你覺不覺得殺的太多了?”薛昱咬了一口肉幹,雙眼無神的問。

“不覺得。”

言詠蘭的聲音順著溪水上的風飄過來,薛昱有些驚訝,隻見言詠蘭轉過身來,風自她背後吹起她的衣裙和秀發,纖弱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風吹走似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你若毫無作為,他們下一個要殺的就是太子。”

幕後之人對皇後動手,就像是一個蓄謀已久的試探,試探鎮國公府的底線,若連皇後死了,鎮國公府都無所作為,聽之任之的話,那麼還有什麼事是背後那人不敢做的呢。

薛家在皇後遇刺這件事上表現的越激烈,對那背後之人就越有威懾力,縱然撕破了平和的臉皮,卻也不敢再有進一步過分的行動。

薛昱將臉埋在手掌,聲音有些悶: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仿佛一夜間什麼都變了。姐姐這件事讓我見識到了人心到底能有多惡。”

“人心本就經受不住考驗,貪婪、嫉妒、憤怒,這些情緒會將人心浸在黑墨中,有些人迷途知返能洗幹淨,有些人卻越染越黑。說到底不過是權利二字作祟。”

對於人情冷短,世情險惡,言詠蘭從小便比薛昱經曆的多的多,絕對有資格跟薛昱談論人心善惡這件事。

“我追隨師父行醫多年,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人和事,總的來說,還是尋常人家日子過得舒心,每天隻要操心柴米油鹽的事情。按時節下地,按時吃飯,閑時鄰裏下下棋,喝喝茶,說說家常話,天氣好的時候,跟貓兒狗兒一起在房簷下睡一覺。”

言詠蘭難得說這麼多話,薛昱將她的話語勾勒成畫麵,心向往之。

“生在富貴顯赫門第,從出生開始便是命運的較量。薛世子在命運這方麵,是很多人眼中注定的贏家。因為人們隻看得到你獲得的利益多少,卻沒人能感同身受你肩上需要背負的凶險。有的時候,你不想殺人,別人卻未必不想殺你。不過是命運所致,騎虎難下罷了。”

言詠蘭所說的這些道理,薛昱自是明白的,道理都懂,就是有時候難免失落。姐姐沒出事之前,他覺得世上沒那麼多惡人,姐姐去世之後,他覺得世上沒多少好人。從前惡人不害人,隻是沒到時機,隻要讓他們抓到了害人的時機,那便比惡鬼還要可怕。

“姐姐出事前,我入宮看過她,跟她說了我對你的心思。姐姐是讚成的,所以後來便沒有替你再張羅什麼。父親也不反對,隻說讓我去西山大營曆練一年,若能堅持,一年後便同意替我提親。”薛昱將自己前段時間消失的理由說與言詠蘭聽,他沒有提前告訴她,這也是父親的要求之一,便是要讓他表現出最大的決心。

“你想提親便提親嗎?可曾問我願不願意?”言詠蘭挑眉相問。

薛昱麵上一緊,思慮片刻後道:

“反正你也沒有喜歡的人,又確實需要嫁人,那嫁給我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我覺得這個世上別的男人都給不了你幸福,隻有我能全心全意,自始至終的對你好,並且保證隻對你一個人好。”

“隻對我……一個人好?”言詠蘭似乎對薛昱說的這句話很感興趣,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誰能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呢?

薛昱卻無比認真的看著她:“對,隻對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