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1 / 3)

進房,小聲喚著:「端木師叔,藥煎好了。」

端木瑢予從少女手上接過碗,道了一聲謝,目光匆匆在她身上掠過,隨即又專注在床上的少年臉上。

濃稠烏黑的藥汁在白瓷碗裏微微晃漾。

端木瑢予把病中的少年半抱起,讓他倚靠在懷裏,自己拿起調羹一口一口喂著藥;渾然不覺少女仍杵在房裏,心有不甘地抿嘴瞪著他。

南懷瑛曉得不該與病人計較的,何況那個人還是端木師叔的徒弟,可是──

少女秋水似的明眸染上愁怨,默默望著心儀的男子對另一個人體貼入微。

……端木師叔總是如此溫柔。可是他對他徒弟的溫柔,跟旁人卻是不一樣的。

他對端木欣的溫柔是可親的,縱寵著,無時無刻不關心著,注視著;可是他對旁人,包括自己,卻是溫柔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盡管隻是些許差距,那一點微妙變化,已足以讓一心撲在傾慕之人身上的少女所覺察。

而南懷瑛越是想親近,端木瑢予離她越是遙遠。

他在疏遠她。

南懷瑛並不遲鈍,相反地,她很靈敏,隻是不肯死心。

就算一眼也好,就算隻是那麽看她一眼也好,那樣帶著寵溺的、無奈的……隻要一眼已足夠。

可是,卻從來沒有。

連剛剛……那淡掃而來的目光,停定的位置也隻是那隻藥碗,不是她。

好似她連那碗藥也比不過,好似端木瑢予眼中,從來沒有南懷瑛這個人。這讓自負年輕美貌的少女有些心涼。

那些溫柔……難道隻是無心?

南懷瑛越想越是難受,瞪視床畔的身影良久,咬了咬牙,跺腳轉身奪門而出。

翩翩離去的身影如同一隻粉蝶,眨眼消失在門口。而自始至終,端木瑢予未曾回頭。

其實並非毫無所覺,隻是既然無心,又何必讓人會錯意?對於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端木瑢予並無動心之感,南懷瑛的驟然離去,也未在他心裏激起半點漣漪。

帶著憂慮的柔淡目光在少年唇邊凝滯,剛剛喂進的藥汁,不一會兒又悉數溢出,將淡色的唇染上薄薄的水光,顯然半昏迷的端木欣無法自行吞咽。

端木瑢予放下調羹,抬手,指腹在少年唇邊輕輕擦拭,輕柔的手勢,彷佛正在擦拭的是一件珍如性命的寶物。

隻能以口哺喂了。雖作如此想,端木瑢予仍有些猶豫,但從端木欣身上傳來的熱度,卻讓他無法再多加思慮。

端碗的一手略微抬高,碗口就唇,端木瑢予含了口藥汁,苦澀之味沿著舌尖彌漫開。以另一隻掌扶住少年的後腦,他俯下頭,以舌撬開懷中人的口,緩緩將含在嘴裏的藥汁度過。

相貼的唇似乎比記憶中更為柔軟,卻多了幾分乾澀。

反覆幾次將藥汁度過後,碗底已空,端木瑢予卻仍不自覺在少年的唇上輾轉吮吻,似乎眷戀著曾經品嚐過的甜美,直到懷中人因為不能呼吸而無意識地推拒,他才駭然驚覺自己的輕薄行為。

端木瑢予急忙抽身欲退,忽然右手衣袂一重,宛如被鉤子給勾住,低頭一看,少年竟已睜開眼,神色迷茫地望著他。

啪嚓一聲,原本穩穩拿在端木瑢予手裏的瓷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那一聲脆響,在一室靜謐裏很有些驚心動魄的滋味。

端木瑢予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微啟,欲向端木欣解釋些什麽,卻又找不出合理的說辭──如果昨夜是因酒醉,那麽今日之舉又算什麽?

端木瑢予一時羞愧欲走,右手微微使勁,衣袂從少年病弱無力的指掌中輕飄飄地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