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宗的人出現在殿間,賓客中引起了一陣短暫的騷動。彌陀宗是規矩嚴格的苦行宗,和其他宗門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像這種合籍之類的凡塵俗禮,從來是不參與的。怎麼會來這裏?而且來的還是那位年輕的佛子轉世?

合歡宗的弟子走在前方領路,想要將這遲來的客人帶到空白的席位上去,但彌陀宗眾人走到台前,便停下了腳步。

層層環繞的武僧之中,少年的小和尚歎了一口氣:“林宗主,貧僧也實在不願意來做這個惡客,隻是今日事關重大,才不得不上門打擾。”

合歡宗宗主坐在正中,幹脆沒有起身,麵色顯然不怎麼好看:“不管諸位大師有什麼要緊事,難道就不能等到禮成之後嗎?”

旁邊一個麵色通紅的高大和尚冷聲道:“正是為了宗主好,才要趕在禮成之前說這件事。”

小和尚微微頷首,默認了這人的話。周圍眾人便露出驚疑的神色來。彌陀宗的和尚雖然平常有點討人嫌,但一門的信譽擺在那裏,絕不會信口雌黃。

台上二人才剛剛走到一半,周邊鬧出的動靜不小,葉澄卻隻是牽著季芳澤的手,神色平靜地繼續往上走。

但是季芳澤卻止住了步子,轉向彌陀宗眾人的方向:“既然諸位大師有要緊事,那先聽一聽也不要緊。”

葉澄的動作就頓住了。

他們原本說好的,宗主會替他們攔著彌陀宗的人,他們在台上祭拜天地後,便選擇血誓。兩人割傷手臂,將血液融入一壺清水,然後共飲此杯,以示從此同生共死。

這合籍的法子自古有之,絕不會提前惹起蘇雲落的懷疑。如果季芳澤的血有用,蘇雲落就會顯出嗜血的模樣,甚至直接變回天魔。到時候,眾人哪裏還顧得上季芳澤。縱然彌陀宗的人再提及季芳澤身份這樁事,也一定是數日之後了。

但現在,季芳澤卻沒按照他們說好的那麼做。

季芳澤甚至不敢看葉澄的表情,鬆開牽著葉澄的手,轉身就往台下去。葉澄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手臂,但季芳澤卻揚了一下袖擺,紅色的袖子從葉澄手心滑過,轉眼人已經出現在彌陀宗眾人之前。

季芳澤雖然在這裏住了三年,但在合歡宗眾人的眼裏卻沒太多印象。沒見過的人胡亂猜測,見過的人也隻是覺得,他不愛說話,不愛出門,隻有在葉澄身邊時,才像是活了過來,成了會笑會翻白眼,愛吃醋,脾氣大的主。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陰鬱和恨極的眼神,趁著一身紅衣,竟像有陰風掃過一般:“我自認從未得罪諸位,諸位卻這麼千裏迢迢地過來壞我好事。”

他是真的恨。

就算做再多的心理準備,再怎麼預料到今日會發生的事,今天終究是他和葉澄合籍的日子。今日之後,他和葉澄便是名正言順的道侶。可蘇雲落卻苦苦相逼,連今天也不讓他安安生生地過了。

話剛落下,季芳澤也不等誰插嘴,直接抬手便向彌陀宗眾人攻去。

彌陀宗素來對天魔恨之入骨,當初讓季芳澤跑了,這些年一直堅持追查他的下落,如今見他出手,自然不能饒過他。

季芳澤形單影隻,又手無寸鐵,那邊卻早早做好了抓他的準備,高手雲集。

電光火石之間,眾人根本沒鬧清楚怎麼回事,季芳澤已經重重摔倒在地上。剛開始大家都沒有意識到他受了重傷,直到血液漸漸從那身紅衣,流到了地上,染開一大片。

就在這時,人群中各處,突然傳出了幾陣極恐懼的驚叫。

伴隨著周邊弟子的退散,眾人倉促看去,便看到好幾雙黑色的翅膀在人群間展開,有的在合歡宗的席位,有的在別的宗門的席位。但其中最顯眼,還是蘇雲落背上的那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