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父摸了摸妻子的頭發,沒有說話。
葉家的這一對夫妻,肩負落葉城守護之責,與葉澄素來聚少離多。便是葉澄前去赴陣,生死難料,也隻是隔著水鏡見了一麵。卻在得知季芳澤身死的消息後,將身上重擔托付長子,一同趕到了青崖。
時桑眼睛通紅:“一開始安置在別處。但隻在這裏,師兄才能睡得稍安穩些。”
距離當初事發,已半月有餘,那一擊的餘力早該耗盡,葉澄卻一直沒有醒。
門被推開。
葉澄安靜地躺在床上,這才過去十多天,人還一直昏睡著,竟有了形銷骨立之感。
葉母當場眼淚就下來了。
她想伸手摸一下葉澄的臉,臨到近前,卻沒敢碰他,隻是趴在丈夫懷裏,低聲哭了起來。
流霞峰峰主穿著一身白裙站在屋外,聽著裏麵的哭聲,神色怔怔:“當初盈盈自願入深淵試探,最後……三師兄兜兜轉轉三十餘年,還是沒能從內疚和仇恨中走出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那通道過不去,他十之□□,就像季芳澤一樣,肉身陷落在崩裂的界路中,被混沌徹底吞噬,化作了飛灰。
退一步說,便是莫凡真的在通道毀滅之前趕了過去,他也沒辦法承受深淵內的濁氣,更別提找到當年的仇人。
他隻是不能原諒他自己。
葉澄呢?
流霞峰峰主看向身側的師兄,眼中脆弱一閃而過:“阿澄能頂住嗎?”
對葉澄來說,季芳澤不僅是他的至親手足,也是他的心尖道侶。
這樣的打擊,他能受得了嗎?
青崖掌門閉了閉眼睛:“我的徒弟,不會一蹶不振。”
……
入夜,所有人都離開了,屋門閉合,四周寂靜地連鳥叫聲都沒有。
葉澄慢慢蜷縮起來。
他緊閉著眼睛,把自己藏在了被子裏。
他不想睜開眼,好像隻要他不醒過來,不去麵對,一切就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如果非要怪誰,隻能怪自己。
為什麼當時非要離開,沒有再好好地和芳澤談一談;為什麼在出關後,沒有主動和芳澤聯係;為什麼沒有提前想到;為什麼什麼都沒發現!
為什麼當初芳澤隻想單獨和他待在山裏,自己卻總有數不清的事要做,不肯像他期待的那樣,長長久久地陪著他。
為什麼不對芳澤好一點。
葉澄摸了摸袖間,卻發現,他從家中折的那一枝錦簇累累的杏花,在這十多天裏,失去了靈力的護持,早已幹枯凋零了。
一點熱意順著眼角湧出來,悄無聲息地劃入鬢角,隻留下斑駁的水痕。
第二天清晨,在門外值守的弟子推開屋子,發現床上已經沒有人了,驚慌失措地報了上去。
青崖眾人仔仔細細,裏裏外外地找了好幾遍,沒有找到人,隻發現莫凡的靈牌前,多了三炷香。而草屋旁的樹下,有一塊土是疏鬆的,像是剛剛被人挖過。
還是魏晉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證明了葉澄確實是自己離開的。
他把當初季芳澤埋在地下的那壇雪水,挖出來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凡最後送了小芳一程,讓他魂魄見到了阿澄
晚安……
第173章
傳的信沒人回, 魏晉元循著記憶,找去了葉澄和季芳澤之前的住所。
但湖邊光景一時新, 褪去春日的嫩黃新綠, 長出了悠悠浮萍,那一座青磚白瓦的院落, 連帶著杏花魚缸,也不見了。
親人朋友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