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1 / 3)

她絮絮地聊起張寧上次走後家裏發生的一些大小事情,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對了,你知不知道,寶兒不在了?”

“寶兒?”張寧怔了怔,在記憶裏搜索了一番。“是不是何阿姨家那個寶兒?”

“對呀。唉,他還比你小兩個月呢。上個月,不在了。”

張寧啊了一聲,有些觸動。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他當然知道。可是這實在是太意外了,怎麼發生的?

“據說是猝死。打遊戲打到半夜兩點才睡,早上九點他室友叫他,說你不去上班?結果一推他才發現,已經斷氣了。”

“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那可不知道,他平常身體好,連感冒都很少,哪裏知道會走得這麼早呢。”

張寧嗬了一聲,心中一牽。

他和寶兒是童年的小夥伴,在沒搬家之前,兩家住得近,也時有往來。寶兒大名叫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好象一直以來就是跟著父母這樣叫的。此刻想來,對方幼時的模樣已有些模糊,隻記得是一個挺壯實的小胖墩。

關於寶兒最鮮明的一件趣事是在他八歲那年,一晚他陪他母親走夜路,雖然年紀尚幼但已經一派男子豪氣,穿過小巷子時迫不及待地說:“媽媽我走前麵!我是男子漢我保護你!”這件事由何阿姨當作玩笑話講給張媽媽聽,又由張媽媽笑著轉述給張寧聽。張寧當時嘴上沒說,心中卻暗笑。他想,何阿姨講起來的時候那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些炫耀和自豪的吧。

如今寶兒驟然離世,當媽媽的,情何以堪?

“何阿姨肯定很傷心。”

“那當然了。”張媽媽顯然也很有感觸,長籲短歎。“你何阿姨那時還正在逛重百呢,接到電話氣得不得了,說你誰呀,怎麼能開這種玩笑呢?等到確定了——”想到老友如今憔悴的模樣,張媽媽眼淚脫眶而出,伸手擦擦眼睛。

張寧也黯然,扯了張紙遞給她,張媽媽幾下擦了,清清喉嚨。“我本來想,等你回來了一起去看看她。後來再想想,還是算了,免得她看到你,又勾起她的傷心事。”

大概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接下來好一會兒母子倆都沒再說話,過了很久才聽到叮一聲輕響,卻是張媽媽手中的毛線針掉到了地上。

“媽,我來。”

張寧整個人半跪下去,一隻手扶住媽媽的膝蓋,一隻手從沙發底下摸出了那根毛線針。遞給她之後他也沒站起來,就維持著那個姿勢半跪半蹲地守在張媽媽身前。

他說:“媽,要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和爸爸怎麼辦?”

張媽媽手停了一下,抬頭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那就要看,你是怎麼不在的了。”

“如果是象寶兒那樣……那肯定是要哭死……”張媽媽悠悠地想著,深深歎出一口氣,“老來喪子,人生大痛啊。”

張寧扶著她膝,慢慢道:“那如果,是象上次那樣失蹤呢?是不是會覺得,情況要好一點?”

這話問得有些古怪。女性的直覺象是被什麼觸動了,張媽媽視線在他麵上一掃,遲疑著問道:“寧寧,那個蘇杭……是真的沒糾纏你了吧?”

張寧笑了笑,說:“媽媽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這不是就事論事嗎。”

張媽媽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象在判斷他話中真假。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那當然。死了,就再也沒什麼盼頭了,失蹤的話,總還有點希望。”

張寧嗯了一聲,仰頭道:“那以後,如果我再失蹤,你們就這樣想好不好?雖然不知道我在哪裏,在做什麼,但要相信我會過得很好。別擔心,別傷心,就當作我是出國留學了,幾年之後就會回來……”說著說著他自己都動了感情,聲音裏帶出一點哽咽,張媽媽的眼淚唰一下就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