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輕淺的笑容,很安寧,卻莫名的有些落寞。
仿佛唯有在這種人頭攢湧的深處,他的心底的小小哀傷才會盛放的愈加繁美,炫目。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被驚擾了思緒,清暝不自覺攏了攏眉,隨即卻是淡淡的看著少年自顧自的坐下,拿起桌上的仍泛著熱氣的饅頭,一邊大口嚼動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含糊的問道。
眼光從少年今日一身絳色的打扮細細看過去,這少年褪了昨夜“小二哥”那般的落拓形象搖身一變,儼然成了一個翩翩公子。連隨意擱置在桌上的寶劍竟也由罕見的玄鐵精製而成。
壓下心底的疑惑,清暝嘴角緩緩拉大,溫潤不減當年,但吐出的話卻令少年在下一刻一下子炸了毛,“在下與兄台似乎素未謀麵,互不相識。兄台如此隨意,不覺得微顯唐突麼?”言畢,眼角甚至淡淡的掃過少年碰過的饅頭。
“咳咳……”少年單手使力拍了拍胸脯,麵容因為卡在喉嚨深處的饅頭而微微扭曲,單手拎起茶壺便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一口。順了口氣,他才伸出食指指著自始自終冷眼旁觀的清暝哀歎道,“你不要那麼小氣好不好?!再說了,三年前,我還‘意圖’犧牲小我,挽救你來著……”
清暝轉了眸光,微微垂了眼,隻抿了唇淡然的看著手中那杯溫熱的清茶。
“誒!你不記得了?”少年蹙了眉,顯然很是不滿,“馬廄?龜孫子?打賭?還有……我?!”他急急用手指了指自己,雖然昨夜便知這人不記得自己,但是不知為何仍是抱有微薄的希冀。
脆弱的光影在清暝低垂的睫羽間輕顫著閃過,隻見他抿了抿唇,利落的拾了置於桌角的清暝劍,站起身隨口說了聲,“我想,你認錯人了……”
“喂喂喂,你別走啊!你還沒吃完呢!”
“掌櫃的,我要退房……”餘音掃落的時候,中年男子抬眼去看,卻隻見櫃台前留下的一錠銀子和少年翻飛著落下的白衣一角。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滿意的捋著胡子衝門外已然消失的背影點了點頭,而後一把拉住欲追出去的自家侄子,“雲澤,昨兒個我囑咐你的事可記清楚了?”
“記住了記住了,二叔你快放手,人都走遠了……”少年墊著腳向外張望,一臉的著急。
“看你小子急的!平日裏練功也不見你這麼勤奮!”中年男子笑笑,伸手拍了拍少年薄削的肩膀,“好了,去吧!”鬆手的瞬間,少年已經如旋風卷落葉般的速度一溜煙跑了出去。
輕歎一聲,中年男子感慨的兀自低語道,“咱們家雲澤也長大了,有心上人咯……”隻是不知道大哥同不同意……
轉出街角,雲澤在人群裏張望許久,忽的眼睛一亮,竟是蹬腳一躍,翻落於白衣少年的跟前,笑著阻了那人去路。
“你是不是要上遠霧山?”那雙晶亮的眼眸裏分明傳達著‘你不告訴我就別想走’的信息。清暝無奈的輕歎口氣,原以可以就此擺脫掉他,怎麼知道這人竟緊追不舍,“這位兄台,你究竟想怎樣?不如一次說完吧……”聲音雖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卻隱隱透出些許不耐。
雲澤略感尷尬的摸摸鼻子,隨即輕咳一聲,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反正我是上山尋親,而且遠霧山地勢複雜,這一帶,我很是熟悉。有我帶路,不但會免了幾日多餘的腳程,而且多個人做伴,一路上你也不會感到泛悶,如何?”
上山尋親?微蹙著眉在少年身上輕轉了一圈,心思百轉的權衡了下利弊,他終是道了聲好。也許這一路上自己的耳朵要遭罪,可是正如那人所說,遠霧山他確是不甚熟悉,有人帶路總歸是好的。